卷6|第三十九章 問情問心(1 / 2)

朕本紅妝 央央 2957 字 2021-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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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在雪獸身上,裹著溫軟的披風,迎著暖陽柔風,在茫茫雪原上飛馳,朝著高處的雪峰攀登,所到之處,雪末紛飛,伴著雪獸歡快的吱吱聲,仿佛身處一個悠遠又純凈的夢。

是啊,這些日子就像是做了一場夢,寒冷、飢餓、傷痛、凄涼再到後來的猶豫、躊躇、掙扎、共處,一切都過去了,沒有等到來年春天,就已經走出困境,回歸人世。

不經意回頭,但見靜寂的雪原被遠遠拋在身後,連同那些彷徨的心思,越來越遠,終於消失在天際。

然而,真的都過去了嗎

一路上,對於背後不遠投射過來的那道溫柔而綿長的目光,不是沒有感覺,卻只能視而不見,雪谷里尚能和平相處,但是脫險之後,彼此的身份地位信仰理念又重新回來,很多事情一開始就已經注定,無法調和,不可改變

他,終歸是姓蕭

又走神了,在想什么嗯

眸光垂凝,魂游太虛,以至於雷牧歌在旁連問好幾聲,她才反應過來。

他的眼睛明亮有神,臉上洋溢著愉悅安心的笑容,對於她的歸來,他選擇了不問過程,只管結果,而他的擔憂煎熬也是絲毫不提,她看著他,心頭微愧,慢慢扯出個微笑來。

沒什么,我只是在想,那多傑說大祭師明日要見我們,到時又不知會怎樣。

雷牧歌笑了笑,大掌覆在她手背上,輕輕一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是有一點,今後再不能拋下我,獨自一人去冒險了。

秦驚羽點點頭,算是蒙混了過去,轉頭去看四周的景致。

那 多傑帶了雪獸尋得他們回來,並沒有讓他們再回碉房,而是帶到山腳下幾座緊挨著的大帳篷前,紅帳黃頂,在周圍一圈低矮灰白的帳篷當中顯得尤為氣派,進帳一 看,里面擺設物件應有盡有,還專門隔出了更衣間,更有干凈的衣物與大桶的熱水備用,不用說,應該是這摩納族中極好的待遇,跟當初在碉房中頭枕干草手腳被捆 的處境,簡直是天壤之別

一個月不見,這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她不在的時候,這族中到底發生了什么

將自己洗得清爽舒暢,換上厚實的獸皮衣袍,再美美吃上一頓乳酪烤肉加小米糍粑,秦驚羽才有機會來問這個問題。

雷 牧歌的回答很簡單,那日她被多傑以李一舟的毒傷要挾逼得掉下懸崖,蕭焰也莫名其妙跟著跳下,一個惡作劇斷送了兩條人命,還是大祭師指明要接待的客人,饒是 那多傑人小膽大,也是給嚇得不輕,還驚動了族長巴桑。好在她墜崖之時御劍護身,這天際紫光乍現,龍吟聲動,雷牧歌在碉房內眼見耳聞,只是擔心她的去向,卻 並不畏懼傷亡之事,經他一再解釋與保證,巴桑半信半疑,最終還是前所未有召集了巨型雪獸前往尋找,多傑在愧疚之余讓人給李一舟送來個小瓶,瓶中正是那金毛 小狗的眼淚。

那幾只巨型雪獸乃是同類之中的長輩,腳長手長,行走如飛,就是在冰峰雪山,懸崖絕壁馳騁也是如履平地,原想頂多一日 就尋人回來,沒想到眾人到了那崖底,才發現竟是一條水流湍急的冰河,人從高處落下,直入河中,卻不知被沖到了哪里無奈之下,只好沿著河流慢慢尋找,這片 巴彥大雪山中山嶺峽谷多不勝數,途中又遇上些大大小小的雪崩,在茫茫雪地里穿梭搜索,經歷不少艱險,到後來李一舟傷勢痊愈,因他的大夫身份,便將他帶上一 同尋找,在她墜崖一個來月之後,終於找到她棲身的雪原。

對了,那神族血祭後來如何了秦驚羽想想問道,她見雷李二人表情無異,回來又遠遠瞥見軒轅清薇,知道她人沒事,暗地松了口氣,卻更加關心這事態發展。

那個王姆和梅朵,一直沒找到,那族長巴桑帶人幾乎把整個平原都翻過來了,依然是一無所獲,巴桑估計兩人是已經趁亂逃出去了,外間近來風暴不斷,派出去追的人手都回來了,都說風雪大得睜不開眼,根本無法前行,她們兩個女孩子,也沒個代步牲畜,多半是給雪埋了。

雷牧歌輕嘆一聲,又道,人祭少了一名,血祭自然沒法進行,族人都是惶恐不安,生怕天神降罪下來,後來大祭師出關,與巴桑關起門起來一番密談,居然不急不躁,泰然自若,向全族宣布另有安排,不知道打的是什么主意。

秦驚羽哦了一聲,想著那個小小年紀就心機深沉的王姆,著實沒什么好感,雖然自己是心甘情願將計就計上當,但被她騙了一次又一次,心里總是不舒服的,這樣小就這樣隱忍腹黑,長大了還不知會怎樣禍害人

轉念又想,既然外面正是暴風雪,想必軒轅敖的援軍也沒法進得山來,他們總共不到十人,勢單力薄,又是在別人的地盤,還得好生想想,如何將身為人祭的軒轅清薇帶回東陽去。

好在李一舟劇毒已解,在尋人方面那族長父子也表現出了極大的誠意,眼看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謂道路曲折,但前途光明,圓滿收尾看起來也並不太困難。

兩人商量一陣,又閑聊幾句別後情景,說著說著,忽聞雷牧歌長聲一嘆,有力的手臂伸過來,將她攬入懷中,他的下巴抵在她的頸窩處,低低呢喃。

羽兒,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如果找不到你,我真不知該怎么辦

我 知道,我知道的。秦驚羽拍拍他的肩,難得他處處強勢,卻也有這樣示弱的時候,也是,自己身份特殊,如果一直不回來,這留在平原上的一干人等又將如何身 處天京皇宮中的家人又將如何虧得她那時還暗地幻想,要是谷口的大雪終日不化,就待在那山洞之中,也未嘗不可

終究,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忽覺額上一暖,卻是雷牧歌捋了下她鬢邊的碎發,一個溫濕的吻落下來。

秦驚羽心頭一顫,偏了偏頭,輕輕推開他,嗔道:你做什么呢,外面到處都是人,好歹注意下身份

不怕,沒我的命令,誰都不敢進來。

雷牧歌笑著在她臉上又親了幾口,這才放開些,退後半步,細細端詳,氣色還不錯,沒瘦,看來沒怎么吃苦,沒被人欺負。

那 是當然,向來只有我欺負人的,誰還敢欺負我秦驚羽輕哼一聲,腦海里卻不由得浮現出另一張蒼白憔悴的俊臉,在那雪谷中度過的一個來月,她沒瘦,他倒是清 減許多,特別是最後那幾日,天氣寒冷,他不分晝夜窩在那堆鳥羽當中,手指不住動作,她好吃好睡,無心理會,卻原來,他是在徒手編織御寒的披風

那披風,是編給他自己的,還是給她的

心里隱隱知道答案,她卻不敢深思,就連想一想都覺得煩躁。

怎么回事,老是不專心雷牧歌扳正她的臉,笑得明朗,柔和的眸光閃耀著,卻在她看不見的地方,那么微微一黯。

哪有,我只是有些犯困。她回神,辯解著,還應景地打了個哈欠,有些趕人的意味。

雷牧歌過去朝帳外望了望,笑道:真是過得快,我覺著才待了一會,不想天就黑了。要是困了你就睡吧,我等你睡著了就走。

帳簾拉開,有風吹拂進來。

雪山上吹來的夜風,到了平原上已經不覺得寒冷,只是有些涼意,族人秉承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傳統,到了此時,周圍都靜了下來,伴著風吹草低蟲鳴的聲響,還有附近帳篷的細微的閑話,寧靜而溫馨。

看著他眼神中的寵溺與期冀,她忽然有絲汗顏,都說小別勝新婚,這樣的時刻,這樣的氣氛,本該郎情妾意,卿卿我我,她卻要巴巴趕人走,實在說不過去。

其實也不是很困,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吧她提議道。

甚好。雷牧歌唇邊揚起笑意,答應得干脆,與她並肩走出帳篷,沒行幾步,他又停住腳步,折返回去,將那件灰狼毛里的披風帶出來,親手給她裹在身上,柔聲道,那日我無意中聽說個好地方,猜想你一定會喜歡,今晚正好有空,走,我帶你去瞧瞧。

遠嗎

不遠,就在前面小山坡上。

剛出帳篷,就見一道人影迎面而來,卻是李一舟,一來就是滿面委屈,大聲嚷嚷。

我說雷啊,你的話也太多了些吧,從白天說到晚上,我等殿下出來等得腳都酸了,這個雷婆婆的稱號,真是當之無愧

雷牧歌笑著捶他一拳:是誰前些日子感激涕零拉著我的手信誓旦旦說要做好兄弟的,這么快就過河拆橋,編排我的不是來了

李一舟哪敢生生承受,趕緊躲開,不迭叫道:我可不是來搗亂,我是來給你說好話的

雷牧歌停下來,疑惑瞥他一眼:什么好話

保密,保密李一舟邊說邊是推著秦驚羽往帳篷里走,殿下我先借用一會,很快就還給你,你就在外面守著,是個爺們就別來偷聽

雷牧歌聽得啞然失笑:好小子,用這話來堵我

進了帳篷,李一舟換上一副正經神色,朝她深深一揖:謝殿下救命之恩。

秦驚羽還從未見過他對自己如此恭敬周到,做足禮儀,直看得瞠目結舌:李一舟你吃錯葯啦

李一舟行完禮,自顧自道:當日那多傑回來說,殿下為了幫我討要解葯,從那懸崖上失足掉下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李一舟何德何能,竟讓殿下不顧生死,如此相待

這還用說,為朋友兩肋插刀,赴湯蹈火,在所不秦驚羽被他緊緊盯著,越說越是心虛,吶吶笑道,那個,我不是有神劍護身么,再高的懸崖也不在話下。

李一舟靜靜看她,眼神里有敬、有愛、有憐、有憾諸多復雜的神情停駐片刻,終是悵然輕笑:殿下這一跳,我這輩子怎么都值了,無怨無悔

秦驚羽笑容發窘凝在臉上,似乎明白了什么,只低嘆:一舟你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並不是絲毫不知他隱在毒舌嬉笑之後的心意,但她的桃花已經泛濫成災,傷人不淺,沒必要再多他一個,這個時候,裝作糊塗是有效且唯一的法子。

哈哈哈李一舟沉默一會,突然爽朗大笑,殿下這么就被我嚇到了我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沒想到殿下這樣膽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