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7|第十章 飛蛾撲火(2 / 2)

朕本紅妝 央央 2958 字 2021-10-26

她甚至,還聽到鮮血迸出的聲音

血腥之氣頓時充斥鼻端。

她,真的傷了他

蕭焰捂住傷處,沉沉望著她,眼里的光漸漸暗了下去。

秦驚羽也呆住了,一瞬不眨看著他。

屋里靜得出奇,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沉重不堪。

你竟然真的下得了手蕭焰自嘲一笑,忽然體力不支,朝她倒了下去。

秦驚羽只覺得身上一重,猝不及防伸手攬住,待感覺到手指上一股濡濕,這才如夢初醒,趕緊將他放平躺在床上,心撲通撲通跳著,急急起身去點火照明。

好一會,才將油燈點起,舉著過來細看,但見他臉色蒼白,眼睛半眯,倒不像是因為傷勢,反像是太過疲憊導致昏厥。

行 軍作戰,裝備簡單,屋里也沒什么潔凈軟布,她摸了下被褥,也不甚放心,只好在包袱里取出件干凈里衣,撕作布條,先將他衣衫解開,擦凈血跡,想了想,在床邊 找尋一陣,總算找出個小葯瓶來,那是李一舟給她隨身攜帶的金創葯,在他傷口上一倒就是小半瓶,最後再給他細細包裹好。

眼見再無血跡浸出,也知這只是皮外傷而已,秦驚羽長舒一口氣,又在他渾身上下粗略檢視一番,沒見有別的傷口,這才扯開被褥給他蓋上,見得他腳上灰撲撲的鞋,也隨手扯下來,扔在地上。

做完這一切,心一下子空了,不知道該做什么,好在腦子里始終有個念頭:他是南越二皇子,一旦在此被人抓住,便是死路一條,而唯一能救他的辦法,就是她閉門不出,一直看著他,守著他,只要有她在,這間屋子便沒人敢踏進一步。

她慢慢坐到床邊,就著油燈的光亮,看著他沉靜的睡顏。

不是第一次見得這張俊逸安詳的臉容,只不過,與過去不同的是,此時此刻,她對他有了一絲心疼。

他說得對,她口是心非,明明心里有他,卻偏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不知是什么時候,也許是在北涼,也許是在東陽,也許更早,在西烈,他就已經進駐到她的心。

手指輕顫著,她苦笑,撫上他的臉,輕輕摩挲。

從來沒有想過,她竟會喜歡上自己的敵人。

不是親人間的關愛,不是朋友間的喜愛,不是上下級間的賞識,而是男女間的情愛。

他是為情所困,不顧一切,她,又何嘗不是

聯姻

兩個字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她輕輕甩頭,可能嗎他想得未免太天真

她與蕭冥之間的仇恨,兩國多年的宿怨,哪里是這輕飄飄兩個字可以化解的

就算她願意,蕭冥也不會答應

還有,那個葉容容,蕭景辰,那是他的皇子妃,他的嫡長子

正是以上種種,注定了這場感情,只是一時之歡,卻不能開花結果

搖了搖頭,她不願再想下去。

此時她能做的,只是守著他,看著他,在大軍出征的前夜,卸去棱角,不再敵視,給彼此留下點溫暖的回憶,留下那轉瞬即逝的璀璨光亮。

僅此而已。

時間靜靜流逝。

期間有人過來,請她去用餐,被她以身體不適推脫過去。

再後來,雷牧歌拉著李一舟來了,她仍沒開門,只說自己想在屋里呆著,吩咐他們加強守衛巡邏,聽得門外兩人嘀嘀咕咕,低聲猜測她是否月事提前,最終還是被她命令著離開,只在門外留了她要的熱水和葯。

天色漸黑,她拉開窗簾看了一會,又再拉好,關得嚴嚴實實。

檢視過李一舟送來的葯,七七八八一大堆,並附說明,外敷內服的,調經止痛的,另外還有一粒烏黑的葯丸。

拈起那粒葯丸,她默然想了一會,再靜靜坐在床邊,看著他那張怎么也看不厭的俊臉,也不知過了幾多時辰,才見他眼睫微動,閉著的雙眸終於緩緩張開,一絲亮光又重新回到黑眸之中。

他蹙著眉,看了看周圍的景致,目光轉到她臉上,便是一動不動了,唇角勾起,慢慢扯起一個很孩子氣的頑皮笑容:我就知道,你不會把我交給別人。

秦驚羽又好氣又好笑,又覺得難過,輕嘆口氣,過去端了水杯來喂他。

鞋子上那么多灰,都快要破了,你之前都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她扶起他來,柔聲發問。

似是不習慣她如此溫柔相待,蕭焰愣了一愣,才答道:我從蒼岐過來,一直趕路,騎壞了三匹馬。

多久沒睡了她再問。

蕭焰赧顏一笑,在她連連追問下,終於道出:三天。

秦驚羽氣得在他額上輕敲一下:你呀不要命了么

蕭焰笑了笑,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開懷,長臂一伸,將她拉入懷中,滿足喟嘆:能這樣抱著你,我就是累死了,也是心甘情願

秦驚羽順從靠著他的肩,小心避開他的傷處,言語間是難得的溫存,又滿含嬌嗔:傻子,盡說傻話,那匕首不比我琅琊神劍遜色多少,你也不想想,方才我若是沒能及時收手,你豈不是要當場喪命

我的命,早就交到你手上他喃喃念著,眼神迷蒙。

秦驚羽心思明了,主意已定,此刻也不再矜持,湊上去親親他的唇,嘆道:說你是個傻子,還真是

蕭焰嘻嘻一笑,聽得她平聲問道:蒼岐那邊是什么情況

很糟糕,房屋倒塌,死傷無數,就連皇宮都他頓了下,黯然言道,我最小的妹妹,茉兒,沒及時逃出來,被砸傷了臉。

蕭茉傷臉破相了

秦驚羽在心里冷笑了聲,面上卻不表露,只道:是么

蕭焰嘆了口氣,忽然抬眸看她,舊話重提:我的提議,你怎么說

秦驚羽略一挑眉:什么提議

停戰退兵,議和聯姻。他道。

秦驚羽垂下眼眸:你好好休息,這個問題我們過後再議。

蕭焰聽她話語中已有所緩和,不由得大喜過望,心神松弛,又要閉眼睡去。

睡吧,別想太多,會好起來的。她含糊說著,主動握住他的手。

你不走,陪著我。他看起來那么虛弱,微微撅著嘴,十分稚氣可愛。

嗯,我不走,我陪著你,今晚一直陪著你。她含笑承諾。

今晚,只是今晚而已。

到了明日天亮,該去哪里,該做什么,一切都還要繼續。

蕭焰閉著眼,唇邊是一抹心願得償的笑意,默了一會,又睜眼道:你再親我下。

秦驚羽瞪他一眼:你再說話,小心我把你從窗口扔出去

蕭焰吐了吐舌,趕緊閉上眼,過不多時,忽覺幽香襲來,唇上一陣暖意。

是她的唇瓣,貼上了他的,那香軟的丁香小舌輕輕一探,就撬開他的牙關,靈活進入,他正欣喜,卻有一粒圓滾滾的東西被她推了進來,帶著股淡淡的苦味,一下子就滑入他的喉間。

你喂我吃什么深吻過後,尋得空隙,他輕聲問道。

毒葯。她微微喘息。

他也沒多想,只料得是輔助療傷的葯丸,大手包裹她的小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撫弄。

不知不覺,困意來襲,他含糊喃道:我不想睡,我還想親你

乖,好好睡覺,睡夠了才有精神,傷也好得快。秦驚羽替他理了理被角,怕他睡不舒服,也不避諱男女之別,將他外袍腰帶長褲一並脫下。

奇怪,以前從未做過這些侍候人的事情,此時做起來居然絲毫不覺生硬,倒像是平時做慣了一般。

她停下來,不覺啞然失笑,遇到他,奇怪的事情總是那么多,久而久之,也就不足為奇了。

以為他已睡熟,然而不經意地,他手指一動,扣緊了她的手,似在夢里低喃一句:別走別去葫蘆谷

秦驚羽斂去眼底的迷惘,澀然一笑,低嘆著,跟他,也是跟自己說道:凡事不能太苛求,有此一晚,已該知足。

這一晚,本不在她意料之中,卻是真實地發生過。

她與他,原本不該有交集的兩個人,如此靠近,如此驚心,卻又如此滿蘊激情。

那一瞬間,她拋開了所有的矜持,所有的顧慮,所有的仇恨,由著本心行事,不顧兩人敵對的立場,不顧他已婚的身份,只一味去迎合,去感受,去沉淪,就像是,做了一場夢,美好得無法言說的夢。

既然是夢,便總會有醒來的時候。

所以,她在士兵過來請示之時,叮囑其向李一舟要了有安眠功效的葯丸,趁他不察,騙他服下。

且讓他,就在這里安靜沉睡。

而她,終將踏上南行之路,下一戰,將是在葫蘆谷。

決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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