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節閱讀1(1 / 2)

侍妾生涯 衛何旱 2756 字 2021-10-26

.

第1章

又是一年春。

日子難捱的人,總是一遍遍數著,恨不能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地計算,日子好過的,總惟恐歲月如梭。混沌著過日子的人,才對時間沒什么概念吧我已記不清進宮幾年了。

這樣說或許有些滄桑,畢竟我才雙十年華其實我是記得的,有時不願想起,因為沒什么值得牢記。十五歲進宮,一恍五年已過,歲月如落花無聲。閑來佇立花下水邊,宮院深深,滿目是人,又覺空盪盪。

這大抵就是寂寞了。也許寂寞給人一顆蒼老的心。

國泰民安,飽暖安逸,無憂無慮,整座皇宮,人人過著這樣的生活,大家也都有些寂寞,可都認為這沒什么。

閑時我愛聽宣娘娘撫琴。

她奏長門怨,余音裊裊,九盪於殿閣,一曲鳳求凰,只是無人相和。

或許我們這些女人不爭來斗去很顯得很是怪異,後宮歷來是非之地,主角全由女人所唱,可一干寂寞女人,索然相對,成天爭來斗去,豈不成了無事忙

我和宣娘娘交情很好。

她出身官宦世家,為人溫婉,才藝雙絕,只是不得寵。其實得寵只是個概念,至少對我們這幫無關緊要的角色來說,畢竟自古高台之上,惟幾人耳。

一個男人,數千女人,得寵就會變得遙不可及。

我們不怕,我們早已習慣,我們有自己的生活。

邊疆告急,與我們無關,叛軍暴起,我們不得要領,破城逼宮,我們別無他法,亂作一團。

原來天下太平只是粉飾。

皇城已破,大廈已傾,叛軍殺入宮中,如噬血的蝗蟲。

皇上拔劍自刎,後妃四逃,哪里逃得掉被趁亂凌辱的不在少數,我和宣娘娘慌不擇路,躲入床塌之下,到底被人母雞搬揪出來,為首的討好上司,將我們獻給將軍,那將軍又把我們獻給太子。

安靖早已自立為王,兒子負責攻城,大獲全勝,意氣風發,端坐白馬之上,銀盔銀甲在驕陽下直刺人眼。

我們被扔在人群正中,眼前根根馬腿,馬蹄狂燥踢踏,也許瑟瑟發抖的兩個女人看起來很有有趣,笑聲在頭頂暴響。

太子大笑,白馬被火光印得通紅,他問:昏君已死,你說,該是不該

宣娘娘抬起頭,突然停止了顫抖,懦弱一掃而空,目光暴長:匹夫,我咒你父子坐不穩龍椅一天

獻上我們的那名將軍知道惹了獲,大喝一聲,長槍一抖,穿心而過,宣娘娘慘叫一聲,倒地身亡。

她父母兄弟皆在暴亂中喪命,安氏父子罪魁禍首,怎可討好仇家

太子仰天大笑,看了看我:你說,該是不該

冰冷屍首,在我身側,鮮血濺在臉上,熱的,然後迅速變冷,宣娘娘寧死不屈,她死了。

我向上叩首:昏君不道,太子義所當為,天下稱頌。

他扭曲著五官,又問:好是不好

淚水流入口中,我嗚咽:再好沒有大,大快人心。

哦他笑著打量我:你是昏君寵妃

一絲曙光印入腦海,我環顧,什么都完了,我也快完了,可我不想完。唯一的希望,總能讓人不顧一切,我爬到太子馬下:太子,太子饒命啊

昏君沒種,一死了事,他的女人比他更沒種。他哈哈大笑,仿佛看了天下最滑稽的猴戲,跨下白馬打了一個響鼻,我愣著,手臂忽然一痛,像整個脫離身體,凌空的感覺陌生得令人恐懼,馬背的堅實更讓人莫明的驚惶。

皇宮在倒置和顛簸中漸漸遠去,他勝了,卻沒興趣收拾爛癱子,而我,則像他心血來潮去逛廟會,帶回的一匹布。

有時我會想起那天的每一個細節,有時又一點一絲也記不起來。

事實上我是努力裝作老道的,畢竟我撒了謊,我不是昏君寵妃,他當然希望我是,這樣才能生出一種叫做征服感的東西。

男人在女人上面,本身已很有征服感,何況我是昏君的女人他的父親占了昏君的江山,他占了他的女人。

他的手有股濃烈的血腥味,雖然總是干干凈凈,我們的交合也是拿下皇城數天以後,可我的嗅覺,或者說錯覺,總把那雙干凈修長的手掌與手指,認為是鐵銹與血腥的結合,散發著生鐵氣息的手掌,指間掛滿粘稠的血液。

錯覺真是奇妙的東西,比如他的長相,並不猙獰反而很是清俊,而我眼前的永遠是類似野獸的凶光與獠牙,從軍營到現在的太子府,他的修養虛偽到讓人想哭又想笑。

當我記憶清明的時候,便會覺得那雙野獸似的眼睛總是盯在我身上,所謂做賊心虛,是有道理的。

他不喜多話,只喜歡看人,淡淡地,帶點兒探究與審視,仿佛上輩子是個判官。

我們的第一次,他便用慣有的目光看著我,似笑非笑地道:你糊弄我。

看過龍,才畫得出來,我的清澀證明一切,何況我一直哭,神經質地淚水不斷。是,我騙他,我要活,想活下去的人,什么做不出來

還是第一次有女人敢糊弄我。他笑了笑:叫什么

青絹。

你不像宮女。

我有封號,所以我告訴他,我是青姬。

據說昏君愛用顏色給女人命名。他微微點頭,算是信了。

我抬起頭,不用假裝便是滿目無依,輕喚一聲:爺然後貼上他的胸膛。

他撫上我赤裸的後背,我在戰粟中輕聲:我怕

過幾日就回府了。

如果我願意,當然可以視為安慰,且他透漏我們一起回府,這算是一種恩典,簡直是天大恩典,所以我驚喜並充滿感激地看著他:真的

他只是一笑,似乎並不喜歡重復。

爺。我撒嬌地他胸前扭動身子,長發鋪散,落滿他整個胸膛。

你倒是乖巧。他摸了摸我後頸的碎發,又壓上來。

我的身材屬於嬌小型,而他高大挺拔,在床上,簡直成了我的天,除了籠罩還是籠罩。

凌帝死前,一把火燒毀大半皇宮,所謂太子府,只是舊官員的府邸,算是太子府完工前的臨時住處。

太子尚未成婚,只有幾個姬妾,一個兒子,全部家眷安置停當,整個府邸看起來有些冷清。

這和我的心境不無關系,我總把熱鬧看成凄涼,何況如今景況不同往日。深宮之中,寂寞於我只是難遣的心緒,如今隨了太子,一切都和自身努力扯上關系,他是我的救命稻草,說的沒骨氣點兒,簡直是衣食父母,沒了他,我不知死與何處,沒了他的寵愛,日子照樣難捱難度。

他日娶了太子妃,誰又能保證我們這幫姬妾安然度日,何況現如今,他對我並不算十分寵信。

搞定一幫女人,不如搞定一個男人,無論男人的戰場在哪兒,女人的戰場一定是在床上,她的身體便是她的刀兵。

我的長相不算絕色,身段也並不算消魂,唯一的長處按他的話說便是乖巧,雖然我是認為那是膽怯,不過誰在乎呢,能讓他輕松舒服,就是我的成功。

做女人難,卻也容易。

他吹牛時你做敬佩狀,他失意時你做小鳥依人狀,他得意時你只管錦上添花,他高興了,便撫著你的身子,你盡可樂在其中,這時你的快樂便是他的快樂了。男 人快樂起來,像個孩子,也是女人最容易進入內心的時候,而我發現,他雖然高興的時候少,歡欣愉悅時,卻是個十足的孩子,也不知道是天性如此,還是有意沉 淪。

我也說不清,我算成功還是失敗,我只在他心里占了一小塊地方,微乎其微,可以忽略不計,他不是我的,而我整個兒是他的,生意場上這叫虧本,情場中叫什么呢

有時想想,無論吃虧與否,我畢竟活了下來,比之舊宮人,或淪落飄零,或馬踏如泥者,還算幸運。

碾碎尊嚴,換得苟且偷生,這筆帳,看似清楚,卻又難以算清。

因為修改,兩章並一章,所以,跳過

偶爾我會想起凌帝,他的出現會令我覺得人生如夢,這樣說似乎過於文藝,記憶中,他卻真的像一場夢做時清晰,醒來一片茫然。

他是個胖子,暴戾專斷,讓人奇怪他是如何使自己的體形保持一個圓球的水平。他第一幸我,簡直把我壓得斷氣。

那是個春天,桃花將謝未謝,我折下一株,蹲在溪邊攪水,他路過,讓人把我弄進車輦中。這之前的情景與感受,我記得一清二楚,可到了正劇上場,就忽然失 去了一切記憶,只剩緊張,還得注意表現,以免沖撞聖駕,渾渾噩噩地疼痛著,誠惶誠恐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這少女夢,宣告完結。

雖然失望,難道我就不想繼續體驗了可胖子似乎那一次後便把我忘了,我的五年青春年華,只用來追憶那一次莫名其妙的xing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