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他裝模作樣的舉手敬了個禮,才按掉了通話鍵,屠歡站起身,極力鎮定的道:你知道,我想我真的需要去一下化妝室,你先過去吧,我一會兒就過去。
鳳力剛挑起了眉,雙手抱胸的瞅著她,沒有動。
忽然間,她知道這男人察覺了些什么。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如雷般在耳中鳴動,有那么一秒,她害怕眼前這她視如兄長的男人會當場拆穿她,然後他一扯嘴角,直起身子,嘻皮笑臉的開了口。
快去吧,憋n對身體不好。
即便是在這種情況之下,這話還是讓她差點笑了出來。
然後,鳳力剛當著她的面,握住了門把,替她帶上半開的門。
門後的男人,仍站在那里,似一尊石音,如一只雕像。
她走上前,來到他面前,看著他捏黑暗中蒼白的臉。
他說的是真的嗎?你是小偷,是那個幽靈。
他喉嚨緊縮著,然後擠出了一個字。
是。
這個答案讓她渾身一顫,你做了什么?你到這里來,是為什么?偷東西?
是。
她震懾的看著他,冷聲再問:你殺了人?
沒有。他啞聲告訴她:我拿了保險箱里的東西,但我沒有殺人。
保險箱上有你的指紋。她惱怒的指出這點。
有人陷害我。他下顎緊綳的說:我從進去到離開,都不曾遇到任何人,我不會犯下留下指紋這么初級的錯誤。
你就把指紋留在我身上了。她憤怒的指責他。
那是因為我需要——他脫口的話到一半,驀地又收住。
需要什么?她瞪著他問。
他深吸了口氣,望著她啞聲坦承:我需要觸碰你。
這句話,狠狠的擊中了她的心,她沒有想到會聽到他這么說。
可惡!該死!她好想揍他!
她臉上憤怒又痛苦的表情,讓他心痛不已,不禁往前一步,離開了那黑暗的y影,抬手輕觸她的臉,但她反s性的退了一步。
你到紐約是為什么?為了大都會博物館里那幅莫內的畫?對不對?
她離開紐約的那一天晚上,那幅畫就被偷了,她沒有聯想起來,但當他的身分揭曉,所有的一切都因此浮現。
他僵住,收緊舉在半空的手。
她瞪著他,難以呼吸的問:那天晚上,你出去做什么?去踩點?
罪惡感在他黑眸中閃現。
屠歡驚愕的看著他,不自覺的撫著心口,霍然領悟:你不是特別來找我的,我只是順便。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愚蠢成這樣,她自嘲的笑著,無法置信的說:天啊,我只是順便……我是個白痴,真正的白痴!
她譏諷的笑語和悲憤的神情如針般戳刺著他的心,見她氣憤的伸出手,握住了門把,他忙伸手抓住了她。
不是這樣的,喬依——他解釋著。
可在那一秒,所有被欺騙的傷心、憤怒與痛苦全都在她心中爆發了出來,她想也沒想就揍了他一拳,同時抽出大腿上的刀,回身劃過了他的手臂,得他松手後退,然後一刀砍向他的臉。
他側過臉只以分毫之差閃過那一刀,擋掉了另一把黑刃,然後抓住了彎刀的刀背,幾乎在同時抓住她握住黑匕首又揮過來的手腕,跟著反身霍然以手臂將她壓制在牆上。
該死的!你不是順便!那個工作才是順便!你不是!他痛苦的看著她,額冒青筋的粗聲說:那七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七天是我這輩子擁有過最美好的日子,我從來沒有……我不曾這么想要一個人……不曾如此渴望和誰在一起……
窗外的街燈灑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她的刀在他臉上劃出了一道輕淺的刀痕,鮮紅的血迅速滲了出來,她能清楚看見他痛楚滿溢的黑眸,看見他苦澀的表情。
你不是……我沒有殺那個人……他心痛的看著她,嗄聲強調:我沒殺人,我不是殺人凶手……
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只覺憤恨不已,恨自己竟然那么想相信他,恨自己竟然還會心疼他。
忍著幾近奪眶的淚,她強迫自己冷著臉,瞪著他說:這不是你說了算的,我需要證據。
你可以相信我。他黑眸深深,喑啞的出聲懇求:相信我。
她痛恨他讓她陷入如此的境地,痛恨他這樣要求自己,痛恨他這么輕易的就能影響她。
所以她張開嘴,冷酷的告訴他。
我不能。
他氣一窒,渾身微微一顫,像被她戳了一刀。
凝望著她,他松開了手,幾乎是有些踉蹌的退了開來。
你利用我。她咬緊了牙關,死命忍住那幾乎要奪唇而出的哽咽,彎下腰拾起掉落的宴會包,才再一次的握住門把,冷硬的道:我不會讓任何人這樣利用我,如果凶手不是你,我們的人會查出來,如果是你做的……
她喉頭一哽,抬眼看著他,輕啟紅唇,一字一句的道:我會親手將你送進牢里。
然後,她打開了門,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他一個人在黑暗之中。
看著關上的厚門,男人伸手耙過黑發,終於再壓不住脾氣,不禁握緊拳頭,重量的擊打在牆上。
那一拳,讓他指節破皮,震得他虎口發疼,卻依然無法舒緩心中的憤恨。
第九章
她在古堡中找了另一間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整理清洗自己。
鏡子里的卡門,看起來萬分性感誘人,即便她已經重新盤過了長發、洗過臉,甚至快速的沖了個澡,把一切和他有關的痕跡都抹去,她看上去還是一副剛剛和人做過愛的模樣,她也依然能夠聞到他的味道,仍因他占據包圍她時的感覺而戰栗。
她對著鏡子重新補上妝容,拿著口紅的手卻仍忍不住顫抖。
該死,她不敢相信竟然會把自己卷入這種狀況,她不敢相信她竟然會錯看他那么多,她不敢相信他竟然會動手殺人。
他是——
她眉微擰,將抓著面紙的左手緊握成拳。
他一直是那么那么的溫柔,他會讓座給老弱婦孺,他和她一起走路時會讓她走在內側,他甚至會照顧路邊不認識的失智老婆婆,背著她一路走了好幾公里回家,只因為她害怕坐車。
但那老婆婆是皮諾的媽,而皮諾基本上算是他的朋友,天知道皮諾會對她說那些話,是不是和他串通好的。
她惱火的把畫歪的口紅擦掉,扶著洗手台,閉著眼深吸了兩口氣,然後才再次張開眼睛,鎮定的再畫一次。
這一次她的手沒再抖得那么厲害,雖然畫得還不是那么完美,但至少比較可以看了。
她收起口紅,拉好身上的舞衣,對著鏡子再次深呼吸。
他痛苦的面容浮現腦海。
我不是殺人凶手——
她一顫,握緊雙拳。
他承認他是小偷,那個幽靈,他為什么不承認他殺了人?
狗屎,當然是因為罪行輕重不同。
可他在乎什么?她的想法嗎?
她一陣動搖,理智卻冒了出來。
不,是想混淆她,讓他帶著洗劫的財物溜走吧!
可惡,她忘了問他偷了什么,她應該要叫他把東西交出來才是,現在那王八蛋恐怕已經遠走高飛了。
這念頭讓她更加火大了。
但她怎么可能錯看他這么多?
兩年的時間並不短,他怎能花那么長的時間對她布線,就為了這一次的竊案?況且在這之前,連她都不曉得她會到這里來。
不對,這很怪,這完全說不通。
她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x,憤然的想著。
該死的,那男人攪得她完全無法客觀的思考,她需要確定他做了什么,沒有做什么,她需要去看那犯罪現場。
或許她不夠客觀,但紅眼的其它人不會。
她再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轉身拉開門離開浴室,快步走出那間客房,誰知她一開門就差點撞到鳳力剛。
她倒抽口涼氣,嚇得三魂差點飛出七竅。
你怎么……我以為你去了主卧。
鳳力剛瞅著她,一扯嘴角,只道:你知道,rain是說我有一只狗鼻子,肥當天在樓下煮什么東西,我老婆只要問我,我就能把菜單報出來。
屠歡瞪著他。
鳳力剛一臉無辜,慢吞吞的瞧著她說:我的嗅覺很好,有時候,就算不是我願意,我也能聞得到。
她瞬間領悟到他在說什么,整個人僵在當場,羞窘的燥熱,迅速爬滿全身。
剛剛在書房時,你身上有……他轉著手指頭,笑了笑:你知道的,不過你放心,現在沒有了。
顯然,這就是他接受她要去化妝室的原因,他知道她需要清洗。
天啊,她好想挖個地d鑽進去。
但這個男人沒有給她機會,他只是看著她說:小歡,好了,你用不著尷尬,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你知道我不會去打小報告。況且你已經長大了,我相信你自己有判斷的能力。
她看著眼前這個幾乎從小看她長大,親如兄長的男人,忍不住脫口回道:說真的,現在我不是那么確定。
確定什么?
我對男人的判斷力。她繞過他,面紅耳赤的快步往主卧走去。
讓我猜猜,那個男人是——鳳力剛跟在她身後,道:亞森羅蘋吧?
她沉默以對,只是繼續快步往前走。
剛剛你和那個家伙一起跳舞時,我還以為舞池會當場熊熊燃燒起來。
她臉更紅,他當她是默認了,笑了笑,問:所以,你認識他?
屠歡握緊了宴會包,半晌,才道:我以為我認識,但顯然我完全不了解他。
鳳力剛將雙手c在褲口袋中,輕松的跟在她身邊說:至少你可以確定一件事,如果他是犯人,你一定很讓他著迷,他才會在偷了東西又殺了人之後,還跑到舞池里和你廝混。
她不知道該怎么反應,只能道:他承認他偷了東西,但他沒有殺人。
你覺得呢?風力剛瞅著她問。
我不知道。她搖搖頭,握緊拳,說:我無法客觀的思考,我太過自以為是了。有太多事,她都太過自以為是。
你認識他多久?
兩年。
你應該退出這件案子。他開口建議。
不。她猛地停下腳步,俏臉微微泛白的看著身邊的男人,啞聲道:我沒辦法,我必須確定。
鳳力剛看著她,忽然間,知道那個男人讓她完全陷了下去。
顯然她和那個男人之間,不僅僅是r體的吸引而已。
別和嵐姊說。她望著他啞聲道:我一定要調查這件案子,我需要知道。
他再扯了下嘴角,道:我說了,我不打小報告的。
屠歡松了口氣,感激的說:謝謝。
他繼續往主卧走去,她舉步跟上。
別謝得太早,你得了解,那家伙很可能說謊,他犯案時若被我們的委托人撞見,為了逃跑而行凶殺人的可能性非常大。
聞言,她忍不住說:他說他進出主卧時都沒看見任何人,有人陷害他。
嗯,這也不是不可能,那仆人的證詞是有些奇怪,他說得非常確定,大姊頭正在確認他的說詞。
鳳力剛說著看了下手表,道:我剛剛從主卧去找你時,經過樓下舞廳,主卧到舞廳需要花十分鍾,但委托人手上的表停在八點整,可那首探戈也是八點開始的,雖然他到一半才進來,但一首探戈了不起才三或五分鍾吧?
除非他用跑的。她指出來。
那要跑得飛快才行。鳳力剛說。
那一秒,她不自覺興起一股他是無辜的希望。
可鳳力剛在下一秒,微一聳肩,道:或者,找一扇窗戶跳下來,而不經過這些離得大老遠的樓梯,那至少可以節省好幾分鍾。
她覺得自己像被潑了桶冷水,忍不住又道:他犯案的那幾年之中,曾經殺過人嗎?
鳳力剛歪著頭想了一下,說:我不記得有。
那我們的委托人就不是他殺的。她沙啞的道:專業的小偷不殺人,那太麻煩了。
這是他說過的話,但她知道自己是對的,她必須是對的。
小歡,你要知道,凡事都有第一次。
兩人來到了主卧門口,鳳力剛停下腳步瞧著她,開口提醒:當年他沒有,不代表現在他不會,他中間停了五年,而五年是很長的時間。人的技藝久不練習就會生疏、會犯錯,況且你應該曉得,當人犯了錯,有時候要是被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我知道。她轉頭看著鳳哥,道:若真是他做的,我不會包庇他的。
鳳力剛點頭,告訴她:現在深呼吸,然後微笑,進去之後仔細觀察,不要試圖為他說話,只要看就好,有問題我會問,你做得到嗎?
她點頭。
還有一件事,除非我們確定凶手不是他,否則不要單獨和亞森羅蘋見面。
為什么?
鳳力剛瞧著她,說:我知道你對自己很有自信,但顯然和那個怪盜相較,你在男女情事上比較沒有經驗,而有些男人會利用性a來控制女人。
她臉又紅,忍不住譏諷的問:這是經驗之談嗎?
男人露齒一笑:你說呢?
她看著那帥到不行的家伙,不禁笑了出來,故意感嘆的問:為什么你沒等我長大呢?
鳳力剛環著她的腹走進門去,邊輕笑著說:開玩笑,你知道你爸多恐怖嗎?就算我曾經對你有什么邪念,看到屠叔往你身後一站,我就全軟掉了。
那是胡扯,如果這家伙想要,她不相信有任何人能阻擋這個色狼。
和這男人認識那么久,她清楚知道鳳哥有多愛他老婆,這個胡扯只是借口,讓她好過一點的借口,但這玩笑話讓笑容繼續留在她臉上。
嵐姊質問他為什么去找個人找那么久,他半點也不害臊的說他肚子痛,所以中途跑去拉肚子,完全轉移了嵐姊的注意力。
她仔細的觀察現場,安靜的聽嵐姊和鳳哥觀察到的事,試著冷靜的看待這件謀殺案,只在嵐姊問她問題時,才小心的發表自己的看法。
一夜將盡。
屠歡在天要亮時,和嵐姊一起疲倦的回到暫住的旅館,各自回房休息。
整件事對傑克來說並不樂觀,那仆人堅持他看見了亞森羅蘋離開主卧的說法,而保險箱上的指紋已經確定是他的,鳳哥幫她省略掉書房采指紋的過程,只說那男人曾和她一起跳那曲探戈。
但嵐姊詢問過樂隊,那曲探戈實際的演奏時間是七分鍾,不是三五分鍾而已,那增加了他趕到的機會,鳳哥實際測試過從窗戶跳下來,再從另一間房進來趕到舞池,只需要三分鍾而已。
那曲探戈沒有辦法當他的不在場證明。
唯一有疑點的地方,是那座壁爐仍在使用,死者熱愛十九世紀,愛好古老的取暖方式,可殺人的火鉗握把上除了傑克的指紋之外,沒有別人的,沒有死者的,連仆人的也沒有,而他的指紋卻太過清楚,幾乎就像是刻意弄上去的一樣。
可這太像她希望凶手不是他,才刻意找出來的理由。
那甚至不能算是證據。
她脫去擋風的外套,疲累的在床尾坐下,然後往後躺倒,可即便旅館的大床如雲般柔軟,她依然無法放松,緊握著唇,她伸手遮住自己的眼,因為他牽涉的一切而感到憤怒和沮喪。
宴會包里的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她迅速起身掏出手機查著。
是他。
她瞪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無法動彈。
只是電話,鳳哥說不要和他見面,但這只是電話,而她真的需要和他確定一些事。
她接下通話鍵。
你說你戴了手套。
我戴了。
你什么時候脫掉的?
進舞池之前,它們應該和帽子與披風一起。
目前為止,他沒有說謊,鳳哥確實在那里找到了它們。
她深吸口氣,再問:保險箱里是什么東西?
他停頓了一秒,才道:瑪麗皇後曾經擁有的那顆藍寶石,希望之星。
她緊抿著唇,臉一沉,冷聲道:希望之星在一九五八年就被珠寶商捐贈給華盛頓的博物館,它不可能在那個保險箱里,三年前才有廠商借出那該死的項鏈讓我拍照,如果它失竊過,我一定會聽說。
它八年前就失竊了,博物館里的那一顆是假的。他疲倦的說。
你怎么知道——
他打斷她,說:因為那是我偷的,你的委托人八年前是我的委托人,他給了我一顆假的,要我去博物館中換過來。
她一怔,更惱:所以你才來偷回去?因為你知道這里的才是真貨?
他又沉默,然後才啞聲承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