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慘傷一夜(1 / 2)

琅琊榜小說 海宴 2208 字 2021-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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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謝玉的回答,蒞陽公主的表情有些復雜,象是有些失望,又象是松了一口氣。或者說連她自己,都迷迷朦朦地不知道應該怎么做才是對的。

謝玉溫柔地撫了撫她的頭發,先行轉身走出假山,步子還算平穩地邁向了譽王,視線中途掠過卓氏一家,不過沒有做任何停留:殿下想請人去做客,盡管帶走好了。此時夜黑風高,殿下也是不請自來,所以謝玉有招待不周的地方,想來殿下一定不會見怪。

他的態度恢復了鎮定,倒讓譽王心中咯噔一下。梅長蘇低低在旁提醒了一句:卓家所住的客院也燒了,殿下動作要快。

譽王眸色一凜,立即叫了一名部將過來,悄聲吩咐他持王符連夜趕至汾佐封閉天泉山庄,不得讓任何人接近。之後只向謝玉哼了一聲,道了聲告辭,便示意手下護住卓家人向外走。卓夫人心中畢竟牽掛蕭景睿,轉頭看他,似乎想再說上兩句話。恰在這時長公主也走過來,滿面疲色地靠在兒子手臂上,柔聲叫他陪自己到公主府住幾天。蕭景睿垂著頭應了一聲,在原地跪下,朝著卓氏夫婦深深地叩了三個頭,什么話也不說,反倒惹得卓夫人淚如雨下,哭得幾乎噎住。

卓鼎風挽住妻子的肩,攙她轉身走了幾步,心頭越來越疼痛,終於忍不住停了下來,轉過頭,語調愴然地道:景睿,你過來,我再跟你說一句話

蕭景睿僵立了片刻,方慢慢走過去。明明眼前是疼愛他二十多年的父親,此刻卻難以直視他的眼睛,只得將目光飄飄地,落在他的肩後。

景睿,卓鼎風將一只手,重重地壓在蕭景睿的肩上,我知道你的性子能忍,但是該發泄出來的不能忍著,你娘和我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當年的事,怎么怪也怪不到你的頭上,你不要太苦了自

己字還未出口,蕭景睿的瞳仁突然一收,反手一把抄住卓鼎風按在自己肩上的手,順勢向旁邊一推。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圍在卓氏一家四周的譽王部屬中暴起一人,雪亮刀尖直襲卓鼎風背心,盡管蕭景睿推得及時,刀鋒依然割裂了他背部的衣衫,可見刺客出手之快。但蕭景睿發力推開卓鼎風後,自己已再無反應和閃避的時間,寒刃快速沒入了他的腹中,抽出時畫出一道弧形,血光四濺。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石火的剎那,幾大高手皆援救不及,若非蕭景睿當時因為心中難受,刻意要避開卓鼎風慈藹的眼神而把視線無意中轉開了一下,只怕也不能那么快速地將養父推離險境。刺客一擊錯手,心知再無機會,回手向頸間一勒,人未倒地,已喉斷氣絕。離的最近的夏冬撲過來一探,也只能皺眉搖頭。

景睿景睿卓鼎風緊緊抱住懷中癱軟的身體,運指如風,連封他身上幾處大穴,緩住傷口泉涌般的血流。此時長公主、卓夫人等俱已哭喊著撲過來看視,言豫津手忙腳亂地在懷中亂摸,想要把剛才在大廳里順手揣在懷中的那瓶護心丹找出來,情急之下反而摸了半天沒摸到。梅長蘇也快速過來,俯身細看了蕭景睿的傷勢,見雖傷得深重,卻僥幸避開了要害,年輕人有今夜已服下的那粒護心丹保住心脈,應是性命無憂,這才稍稍平定了一下被揪起來的心,拿了金創葯讓卓夫人給他裹傷。

這時言豫津總算找到了葯瓶,匆匆倒了一粒出來要給好友服用,被梅長蘇搖頭止住:留著吧,這種保命的聖葯,不是你這樣的用法。今天一粒就夠了。

旁邊被這近距離血光拼殺驚住的譽王這才回過神來,轉頭惡狠狠地瞪向謝玉,後者卻冷淡地聳了聳肩,道:大家可都看得清楚,這刺客是你的人,你看我做什么

譽王被他梗住,氣涌於胸,怒聲叫了身側心腹,吼道:把這屍體帶回去,給本王查是怎么混進來的,一定要查個清楚

梅長蘇看他一眼,並沒有說話。百般周全的計劃也終有難以完全控制的死角,方才這意外一幕確實連他都嚇了一跳,不過好在有驚無險,也算萬幸。至於譽王怎么去管理他的府兵,梅長蘇可是半點建議也沒有,他不從中添亂就算好的了。

蕭景睿的傷口初步處理後,血總算是完全止住了,但人已昏昏沉沉,臉上一片灰白之色。寧國府顯然是不能再停留了,長公主已吩咐備車,准備帶他回公主府繼續診治。宇文念細聲細氣地在旁邊抖著聲音要求由她帶蕭景睿到驛宮去休養,可想而知根本沒人理會她這離奇的想法,只有岳秀澤見女徒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過來把她拉到一邊,沉聲道:這里是金陵,你要有耐心才是。

喧哥怎么不在宇文念四顧無依,帶著哭腔問道。

他大概沒能進來,在外面等著。我們畢竟是異族人

師父,我們怎么辦宇文念絞著雙手,長公主這么厲害,哥哥也沒有要理我的意思辰法師不是占卜過,四月是大吉圓日,我們這時過來,就一定能帶回哥哥的

楚人是極信卜噬星測之術的,某位楚帝還曾經因為紫微侵帝星之象,就退位讓太子提早登基,所以岳秀澤立即安慰道:辰法師都卜過,你還擔心什么雖然他年輕,法位也不高,不過近來給陵王殿下卜的那幾卦次次都是准的,你要心誠才行。

這師徒二人在一旁低語,旁人並不注意,只有梅長蘇偶爾瞟一兩眼過來。譽王已重新指派了最心腹的數人保護卓家,搬送傷者的藤床也已抬來。蒞陽長公主吩咐幾名侍從去接謝弼謝綺,再最後回頭看了獨自留下的丈夫一眼,忍著眼淚跟眾人一起出府。

宇文暄果然是等在府門外的,與今夜最不明狀況的巡衛營官兵呆在一起,一直被懷疑的目光注視著,但樣子看來卻甚是安穩自得。對於府內發生的事情,他並不感興趣,見堂妹平安出來,臉上才露出笑容,迎過來柔聲道:念念,怎么樣

他還沒有跟我說過話宇文念撲進他懷中,甚是委屈地傾訴道。

沒關系,他今晚太震驚了,所以顧不上你。你與他並肩而戰,他會記住你這個妹子的。宇文暄摟著妹妹的肩,柔聲安慰,你想啊,我們挑這樣一個公開的場合把事情揭出來,根本已經斷了他所有的退路。這個跟私下相認的效果是不能比的。他的身份和境遇一下子變了這么多,就算現在不覺得,但過不了多久他就會發現,雖然有長公主護他,但這大梁金陵,已經不是適合他停留的地方了。到時候我們再勸勸,他一定會跟我們走的。人嘛,總是想要見見自己的生父

宇文念點點頭,視線一直追著蕭景睿被抬上馬車,轆轆而去,忍不住又掉了一陣眼淚。正准備跟父親回家的言豫津無意中看見,憐香惜玉的毛病未免發作,遲疑了一下,還是走過來對她道:宇文姑娘,景睿的傷無礙性命,你別擔心。長公主是個爽利大度的人,你多上門去求求,她會讓你見見景睿的。

宇文念知他好心,忙拭了淚,蹲了蹲身為禮,細聲道:是,謝謝言公子。

言豫津點頭回禮,又看了看宇文暄,因為不喜歡這個總是滿臉假笑的大楚陵王,便沒再說話,轉身走了。

夏冬臨離去前,特意繞到梅長蘇身邊,湊至他耳旁輕聲道:大才子,果然好手筆,有人竟說你棋下得不好,真真笑話。

梅長蘇笑道:我確實下得不好,夏大人試試就知道了。不過夏大人只對自己手上接的案子有興趣,多半也不在意人家的棋局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