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部分(2 / 2)

老五也朝老王道:「王醫生,九弟一片誠心,你就答應他吧。也許你不知道,其實九弟,對佘小姐一直念念不忘。」

老王頓了頓,搖搖頭道:「正因為如此,我才不能讓你去見她。人生最美的一刻,就是初見。倘若你不想她難過,就忘了她吧。九爺,像你這樣顯赫的身世,何愁一個女子?只要你說一聲,什么樣的女子都能找到。」

老九嘆了口氣道:「都怪我年輕的時候不懂事,才亂去玩那些女人。等我醒悟的時候,已然晚了。等我知道怎么去愛一個人的時候,她早悄然逝去。王醫生,我真的是誠心的,希望你能帶我去見她一面。」

老王猶豫了半晌,還是搖頭道:「九爺,我知道你此時此刻的心情,但我真不能帶你去見她。」

老九有些忍耐不住了,又加之酒意上涌,朝老王喝道:「為什么?為什么不讓我見她?難道你就這么狠心嗎?我以前錯了,難道連一個彌補的機會都沒了嗎?」

老五伸手輕輕捅了捅老九,示意他不要失態。老九說罷,將手支著頭,長長的抽了口氣。良久,才喃喃地道:「我知道她不想見我,她恨我,都是我害了她。要不是當初我膽小,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我對不住她,更對不住死去的奶娘。」

老王見他一臉沮喪,想勸他,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還是老五機靈,朝老九道:「九弟,你想開點。不是佘小姐不願見你,實是時勢不許啊。你想想,佘老爺子剛大敗而歸,要是他知道你去探望佘小姐,他豈不派人打擾她的安寧?既然深愛一個人,就讓她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吧。」

老九望著老五,他從來沒有高看老五一眼,可聽到老五這番話時,他突然覺得老五很高大。心想,對,既然深愛一個人,就讓她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或許,她來到一線天,又是另外一個牢籠。看得出,芳兒不喜歡呆在牢籠里。這么多年,她想掙脫,卻從來沒有擺脫過束縛。

芳兒,只要你過得好,那我就放心了。只要你過得稱心,我也替你開心。只要你過得安寧,我再別無他求。

老五見老九深情的望著自己,反被嚇了一跳。心想我沒說錯什么話,難道這句話觸動了你的心事,反來責怪我?我可沒那么晦氣吧?要晦氣,也不應該是這時候?

老王也見老九的表情古怪,忙咳嗽了一聲,緩解緩解緊張而又尷尬的場面。

老五的心,噗噗的跳動,猜不出老九到底為何這樣看著他?

正文九十五

良久,老王笑了笑,朝屋外望去,沉聲道:「九爺,天色不早了,喝完這碗,再吃點飯,我就得回去了。」

老九一愣,喝道:「來人,去給打掃一間廂房出來,安頓王醫生住下。王醫生難得來走一遭,咱們可不能怠慢了貴客。」

王醫生連連道:「九爺,我的確得回去了,你是知道的。那面一刻也離不開我,聽見這里的三爺病了,我才抽出時間來。留這里一晚,那又不知發生什么事了。」

老九見他一副著急的樣,不禁道:「既然王醫生有事在身,那我也不便強留。王醫生,別顧說話,你也快吃些飯菜。」

正說間,只聽門外有人報道:「九爺,不好了,佘老爺子又帶人殺回來了。」

老九一聽,望著老王,臉色史突然大變。但他突然又意識到這樣不禮貌,隨即大笑道:「不要緊,咱們繼續喝酒。」

老王再也坐不住了,朝老九道:「九爺,情況緊急,你也不能陪我在這耗著。小老兒這就去了,等改日得閑了,再來相會。」

老九見老王要走,伸手將他按住道:「五哥,這里就交給你了,我去去再來。」

老五硬了一聲,也過來按住老王,低聲道:「王醫生,你要是走了,我九弟他也不能安心去應敵,你就留下來,在這好好的吃喝。」

老王不好拒絕,只得坐下道:「既然這樣,九爺就趕快去,殺他個片甲不留。這佘老爺子也真是過分,人家不去欺負他,他反倒欺負到頭上來了。像他這樣,就得殺殺他的銳氣。一把年紀了,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死路上嗎?」

老九一面穿戰甲,一面向老王告了罪,騎了高頭大馬,朝隘口奔來。老八迎著,將大致情況匯報了一遍。老九朝隘口外望去,只見佘老爺子當先立馬,精神抖摟,部旅整齊,毫不慌亂。

又見不遠處,埋伏著不少刀斧手,隱隱傳出聲響。趟不仔細辨認,幾乎辯不出來。加之霧氣襲人,更加難以辨別。

老九長吁一口氣,朝老八道:「八哥,你帶一隊人馬,沖出隘口,和佘老爺子只交一回合,就趕緊撤回來。我守在隘口,等你的人馬退回,便將鐵鍋里未澆完的鐵水澆下。」

老八疑惑地道:「九弟,你看敵人就這么點兵力,不出三千,咱們一線天和矸子的家丁,足有五千之眾,殺他個落花流水,不在話下。你卻讓我佯攻他,那豈不煞了自己的威風?」

老九喝道:「照我的吩咐行事,誰要是違令,就斬了誰。」

老八不再頂嘴,帶著一隊人馬,攻了一回合,便即撤回。佘老爺子見老八帶著人來攻,滿以為老九中計,卻又見老八只攻了一回合,便退了回去。心里著急,暗想他來人少,我不如追他一陣,等到隘口,再退回來。

佘老爺子主意打定,揮動黃旗,眾家丁涌動,朝老八追來。老八本想返回廝殺,但見佘家營的人手太眾,不敢迂回。才奔到隘口,便聽老九一聲令下道:「統統都上隘口,不得留下一人在外。」

老九親自立馬隘口,堵住佘家營的人。佘老爺子見不得入內,才想起中了老九的j計,命人回撤,眾人見就要攻進隘口,誰還聽他的命令?正在此時,只見鐵雨一閃,滾燙的鐵水,從隘口澆了下來,佘老爺子也顧不得那許多,趕緊回撤。

眼見著死傷不少的家丁,心里痛惜道:「此番罷了,此番罷了。」

老九朗聲大笑道:「佘老爺子,念你孫女和我有舊,不曾來攻你的老巢,你倒惦記我這塊小地方了。老爺子,你回去好好休養休養,等再過些時日,再來和我較量。」

佘老爺子嘆息一聲,手中白旗一舞眾刀斧手從林中涌出,喊聲震天。向佘老爺子請命道:「老爺,咱們人手懸殊不大,死命拼他一回,鹿死誰手,猶未可知。大好機會,不能錯過。」

佘老爺子搖搖頭道:「我不能再冒這險,丟不起啊。我丟不起佘家營了,我得留住根本,養老送終啊。」

佘老爺子說到此處,才感到自己真的老了。眼見著老九比他強勢,比他更能管理一方,心里暗自嘆息。心想當日要真允了佘芳,說不定佘家營和一線天聯手,早攻到別的地方去了。

佘老爺子仰頭望著天空的霧氣,心想我戎馬一身,雖未曾征城罰地,但也和大小土官們較量過招不少,從未有此慘敗。難道,難道上天不再眷顧我了?

眾人再三請命,佘老爺子就是不聽,揮動白旗,斜斜朝佘家營撤去。

老八見佘家營的人撤了,心想要不是聽了九弟的,我這條命就白白的葬送了。想不到佘老爺子還留了這么一手,難怪他會肆無忌憚的派人來攻。黔驢技窮,只得回去了。

佘老爺子,多少年的對手,終於由強勢走向了衰弱。

老九望著佘老爺子遠去的背影,他雖敗,卻退得分毫不亂。要派人去追,必受他伏擊不可。

老八指著佘老爺子的背影,朝老九道:「九弟,我看佘老爺子是個強勁的對手,為何不將他拿下?咱們得了佘家營,從此再無對手。」

老九淡淡地一笑道:「八哥,你可知強中自有強中手的道理?咱們吞並了佘家營,難免遠近震恐,萬一他們聯手來攻,咱們勢必孤立無援,到時就只能走佘家營的老路了。」

老八點頭道:「九弟果然深謀遠慮,八哥我佩服。」

老九說罷,朝老八道:「你死守隘口,不得放任何一人進來,我還得去陪王醫生喝幾盅。你去看看悶竇在哪里,把他叫回來,他爹快不行了。」

老八應了一聲,便叫一心腹去找悶竇。

老九自回老宅,見老王正要走,微笑著道:「王醫生,打擾你的雅興。咱們再喝幾杯。」

老王見他回來了,不好走得。伸手摸摸酒,酒還尚溫。不禁稱贊道:「九爺,你果真神人也,比那關雲長之流,更甚一籌。」

老九擺擺手道:「王醫生,我雖不知關雲長是什么人物,但想也是古人。我怎敢與古人並肩?他們才是真正的神人,真正的英雄。王醫生,剛有事告饒,這次我先喝他三大碗。」

老九說罷,接連喝了三碗。

只聽老五道:「九弟,我也和王醫生說了,他答應看小娃兒的病了。他聽我這么一說,還有點不敢去看。」

老九一愣道:「神醫,還沒什么病能難倒你的,你就幫幫忙。悶竇當年雖干下了不少壞事,但這幾年,他卻立下了汗馬功勞,人人都看在眼里的。」

老王搖搖頭道:「九爺,據五爺描述,小娃兒得的應該是天花無疑。」

老九一驚,拍腿道:「王醫生,那還有偏方沒有?他得了天花,咱們一線天那么多人,萬一傳染起來,那可不是玩兒的。」

老王沉悶地想了想,良久才道:「我這有一法,能保眾人無事,但卻不但保證小娃兒無事啊。」

老九忙道:「你快說,我這就吩咐人辦去。」

老王將耳朵伸到老九耳邊,附耳低言了幾句,老九連連點頭道:「那就這樣辦。」

老九說罷,示意老王坐正,繼續喝酒。老王只得又喝了幾碗,喝得肚子發脹,推了一回。聽得門外有腳步聲響,走進一個丫鬟,朝老九道:「九爺,三爺醒了。他吐了不少,還吐了幾口惡血。」

老九聽完,望著老王。

老王忙道:「吐了就好,要是不吐,恐怕他就很難醒過來了。」

老王說完,轉身朝丫鬟道:「三爺吐的,是不是結塊的黑血?」

丫鬟應了聲道:「確實是結塊黑血。」

老九聽了,才放心了不少。朝老王道:「多謝王醫生,幾遭麻煩你,還不知怎么感謝你呢。」

老王連連欠身,微笑道:「九爺,你要這么說,那就見外了。三爺醒了,那咱們先過去看看他,我還給他開幾副葯方,過會煎了給他吃。」

兩人聽了老王的話,都忙跟著老王,侍候他來到老三的屋子。只見老三的正房和幺妹,都哭得淚人兒似的,立在門口。

老九聽得煩心,朝老三正房喝道:「三哥醒了,三嫂還哭什么哭?」

老三正房斷斷續續的道:「我們不是哭三爺,是替幺妹傷心,他爹去了。」

老九一震,喝道:「你說什么?小娃兒去了?不是找了幾個郎中看了嗎?怎么都不湊效?王醫生來這里,我還打算派過去給他瞅瞅。」

幺妹嘆了口氣道:「爹他老人家享了幾年清福,也沒有什么怨言。他死的時候,死得很安詳,沒什么痛苦。九爺一片好意,我們都銘刻在心。」

幺妹如此說,老九心里反倒覺得不安。才說了一席話,只聽屋里在喊道:「是老九嗎?」

老九聽出是老三的聲音,連忙應了聲道:「三哥,我在這里呢。」

說著,趕緊走進屋子。老三見真是他,朝他道:「老九,這段日子,你也夠累的,人都瘦了。你快去歇息歇息,等你休息好了,咱兄弟們,再好好聚聚。」

老九忙道:「三哥,你有病在身,就別張羅這些事了。這次多虧五哥在,要不是五哥,一線天不知亂成什么樣子呢。」

老五聽了,心里一陣悸動。心想時間能消泯一切,能消泯恩仇,也能消泯人的意志。我留在一線天,不為別的,只希望能苟延殘喘,卻沒想到還能找回兄弟親情。

老三朝老五望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五弟,你眼睛都腫了,一定幾日沒睡好。你們都下去吧,我想和王醫生說幾句話。」

眾人不好違拗,只得走了出去。

老王心想,你把我留下,難免其他幾個兄弟猜忌。但我要不留下,又有些說不過去。左右為難,只得留下。

老三見眾人都去了,才朝老王道:「老王,你我是從小的玩伴,咱們沒啥顧忌。我想問問你,我這病還能支持幾日?」

老王閉緊雙眼,悶了悶道:「三爺,你瞎說什么,你至少還得活一二十年呢。」

老三搖搖頭,淡淡一笑道:「大限將至,都怪我自焚己身。你就實話告訴我,我不責怪你。」

老王壓低聲音,沉吟道:「三爺,酒色這事,你還是少沾些。要是斷絕了那,想必還有三年可活。你要是繼續聲色作樂,恐怕……。」

老三被他看出心事,心想此人不可久留,留在世上,只能敗壞我的名聲。我得想辦法除掉他,只是暫時有病在身,還得他醫治,暫且等些時日,再做區處。

正文九十六

老三主意打定,咳嗽兩聲,沉吟道:「老王啊,你不知我的苦衷。雖然是我咎由自取,但你也不能人前道我長短,弄得眾人都知道了,我以後還怎么做人?」

老王一怔,心想我也是為你好,你卻反來怪我。再看老三的眼神時,隱隱有股殺氣騰現。老王心里不樂,暗道:「罷,罷,從此以後,我也不會再來你家看病。」

老王忖罷,便朝老三告辭道:「三爺,既然你也醒來,我還有要事,等過些日子,再來看望你。」

老三手向外一揮,示意他去。老王也不多待,急不擇身地朝屋外而去。等老九來到屋里時,問及老王,老王已去遠了。老九心里不快,暗想我本要留住他,多磨他一會,指不定能見上佘芳,你卻好,打發他走了。

老九悶了一會,朝老三道:「三哥,你好好休息,要什么,盡管吩咐一聲。一路奔波,又沒休息,我得去休息去了。」

老三應了一聲,任由自去。很

老九走出屋子,平時最恨老五,可要知道老三最近都在干啥,只有從他那里才能打聽到風聲。只得來到老五屋里,他沒事從不來老五屋,老五一見,疑惑地望著他道:「九弟,你好久都沒來了,快來坐下。」

老五示意老九坐到竹椅上,便去給他倒茶。老九止住他道:「五哥,你不用那么客氣,反而顯得咱們生分了。以前都是我不好,對你太……。」

老五反覺得不自在地道:「都是一家人,沒有什么好不好的。或許你以前認為,我是和大哥他們一伙的,你也可能認為我是和二哥一道的。其實我和誰都不是一伙的,只是看到他們的下場,想及己身,害怕啊!」

老九聽他說來,這倒是一句心里話。他既然說出了他的真心話,那就得以真心對他。老九淡淡地道:「五哥,過去的事就不提了。咱們九兄弟,如今就剩下五個人在一線天了。大哥最近又鬧風寒,恐怕已不久人世。都是當年年輕氣盛,才做出那樣的事,現在想來,都對不住大哥。四哥去了這么些年,也沒他的消息,著實令人想念。」

老五想說老四的下落,但隨即又打住。他不明白老九的來意,也不願亂說。示意老九喝茶之余,不住的打探他來的本意。

良久,老九才微微一笑道:「五哥,我來其實也沒有別的事,只是想問問你知道三哥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老五一愣,心想三哥做的那些事,是見不得光的,我怎好和你說起。隨即搖搖頭道:「自從你離開一線天後,三哥就整日里病兮兮的,都沒個人樣兒。我也不好四處走動,整日在家里,也不知他具體在做什么。」

老九心想,想必你也不知,你都不好出門走動。三哥做事詭秘,竟連我也瞞著。他得這病,都有些奇怪。說縱情聲色,卻又沒見一個女娃子留在他房里。難道他把他房里的那些丫鬟也收了?那些歪瓜劣棗,他才不稀罕呢。可三哥當年,娶小妾都不願,怎會做出那樣的事?

老九搖搖頭,嘆息一聲,向老五告了饒,回到老宅睡覺去了。

約莫到了半夜,總覺得全身不自在,便趁著月色,披衣走出房門。正欲開門走出,聽得一個腳步聲響,他隨即將手一松,只聽那腳步聲朝老宅的後院行去。

老九只覺那人走路的腳步聲好熟悉,那人對老宅也是非常的熟悉,不禁一驚。等那聲音過處,他便躡手躡腳的扯開一個門縫,鑽了出來。朝那聲音發處走了幾步,便聽得細微的聲響。

老九大駭,猛然間見著一直黑貓。老九伸腳一跺,嚇得那貓跑了。喵喵的叫聲,不絕於耳。

老九疑惑,分明有人從這里經過,死路一條,會去哪里呢?他左右四顧,不見人影,又朝每個角落打量一遍,任何能藏人的地方,他都掃視了一番。心想,難道是我聽錯了?可那腳步聲明明聽得真切,不會有錯。

老九疑慮了半晌,不得動靜,方走回屋子,坐在紙窗下,看天空的月色。月色朦朧,他的心,似乎又跟著遠方的人兒,一起遠航。

回想起跟隨自己多年的媳婦,如今已是y陽相隔。要不是當初不識大體,到處亂找樂子,也不會落得孤苦一人。

老九嘆了口氣,望著望著,不禁朦朧睡去。

將到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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