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6 部分閱讀(2 / 2)

H文小輯1 未知 6275 字 2021-10-28

但如第叄段那般寫法,手法確屬不高。一是扯開講賭者妻子的遭遇,原也可以此作側面,寫賭博的危害。但

小說中卻在她欲自盡時,寫了一位老人給了她錢和米,又將大火隔開,讓其燒到兄嫂家去,燒死

了嫂嫂。這實在太虛乎,脫離了原先的現實情景和表現意圖,引入了天人感應的舊套中去了。二是妻子與丈

夫同在揚州,丈夫又投入一場大賭博。賭注特大:一頭是當鋪;一頭是老婆。幸好贏了。倘若輸了怎麽辦?

贏了就戒賭,輸了就不戒賭?後面講的他倆從此有了錢報了恩,這不是反而說賭博的瑚幡嗎?裴勝大賭時,

妻沒勸,事後才又喜又勸,這怎麽說得上「裴勝幸有個妻子在。不然,不愁不輸子」呢?作品

中的第一段故事寫「好才郎貪色破鈔傷身」,這已通過形象和人物故事表現出來了。但後面又穿插個夢中和

尚來索命,被雲發父親焚香點燭和做道場給打發走了。於是,病入膏肓的雲發,重新蘇醒康復過來。這又與

前半部的現實生活敘述不合拍,無形中損害了作品的表現力和說服力。病中做惡夢是順

理成章的、有可能的,但突然間鬼神離去,人物復活,這就不合情理了,反而削弱了「貪色破鈔傷身」這一主題。

第叄種類型:是情節較生動,人物性格和故事發展較自然的小說。如第二段、第五段和第六段故事。第五與

第六段故事寫法差不多、主題提示手法也相似。第五段講魯生在外嫖娼納妾,幾乎耗盡錢財,又險遭人迫害

至死,實際還是說要戒色欲。第六段是戒嗜酒的故事。馬周一再為酗酒所害,一旦發誓不飲酒、少飲酒,才

華就得到了發揮,英雄有了用武之地,美好機遇接踵而至。這兩個故事雖然簡蚶點,但線索較為清晰,人物

性格發展和際遇的轉折,較合乎生活常理。第二段故事生動,人物關系較為復雜,作品也以客觀敘述和描繪

故事為主,只是最後羊玉夫人華氏的死,較為突然。值得指出的是,悲劇結局並不是或主要不是羊玉的懼內

引起的,而是華氏與人淫盪縱欲而造成的。這與作者「戒懼內」題旨不吻合,仍應是「戒色欲」。

第四種類型:是完全以人物性格和人際關系的發展而構成的故事,作者要闡述的道理寓於故事情節之中。這

就是全書寫得最為出色的第七段故事。赤口好說大話的性格與他巧妙地讓韓民倒了一杯茶的舉動,引發出林

松打罵韓氏、韓氏出走、赤口入監、鄒光被捉,以及赤口逃走和入庵寺被殺、鄒光入庵寺聽出殺人真情等一

系列故事情節。所以,赤口的討茶喝與吹牛誇口,像一塊石頭扔入平靜的湖面,頓時漣漪陣陣,向外波動。

攪得四周的水草、魚蝦,驚慌動湯,中心在於那塊石頭。故事產生的原因、人物坐牢、出家、死亡等等,根

源就在於赤口的那張浪嘴。小說「戒浪嘴」的主題旨,自然而又充分地揭示了出來。

《八段錦》目錄前題「醒世居士編集」、「樵叟參訂」,作者姓名不詳。內封署「新編八段錦」、「醉月樓

梓」,今刊清初醉月樓刊本,現珍藏於北京大學圖書館,因是版刻,字跡較模糊,無序跋。書中某些題材,

出自《古今小說》等話本集,如第一段「好才郎貪色破鈔,犯色戒鬼磨悔心」就出自於《古今小說》卷叄的

「新橋市韓王賣春情」,以及第六段「馬周嗜酒受挫跌,王公疏財識英雄」,出自於《古今小說》卷五中的

「窮馬周遭際賣饃媼」。因全書寫男女奸淫縱欲篇幅較多。清道光十八年江蘇按察使,道光二十四年浙江巡

撫設局查禁淫詞小說,所列書目中均有《八段錦》,後同治七年所禁小說,亦再度被查禁過。

……………………………………………

第一段好才郎貪色破鈔犯色戒鬼磨悔心

詩曰:

情寵嬌多不自由,

驪山舉火戲諸侯;

只知一笑傾人國,

不覺胡塵滿玉樓。

這首詩是胡僧的專道,昔日周幽王寵個妃子,名褒姒。那幽王千方百計去媚她,因要取她一笑而不可得,乃

把驪山下與諸侯為號的烽火,突然燒起來。那些諸侯,只道幽王有難,都統兵來救援。及到其地,卻寂然無

事,褒姒其時呵呵大笑。後來犬戎起兵來寇,再燒烽火,諸侯皆不來救,犬戎遂殺幽王於驪山之下。

又春秋時,有個陳靈公,私通夏徵舒之母夏姬,日夜至其家飲酒作樂。徵舒愧恨,因射殺靈公。

後來,隋朝又有個煬帝,也寵蕭妃之色。要看揚州景致,用麻叔謀為帥,起天下民夫百萬,開汴河一千餘里

,役死人夫無數。造鳳艦龍舟,使宮女兩岸牽拖,樂前聞於百里。後被宇丈及造反江都,斬煬帝於吳公台下。

至唐明皇寵愛貴妃之色,那貴妃又與安祿山私通,被明皇撞見,釵橫鬢亂,從此疑心,遂將祿山除在漁陽地

面做節度使。那祿山思念楊妃,舉兵反叛。明皇無計奈何,只得帶了百官逃難至馬山下,兵阻逼死了楊妃

。虧了郭令公血戰,才得恢復兩京。

你道這幾個官家,都只為愛色,以致喪身亡國。如今愚民小子,便當把色欲警戒方是。你說戒那色欲則甚?

我今說一個青年子弟,只因不戒色,戀著一個婦人,險些兒害了一條性命,丟了潑天家私。驚動新橋市上,

編成一本新聞。

話說宋朝臨安府,去城十里,地名湖墅,出城五里地,地名新橋。那市上有個富戶,姓雲名錦,媽媽潘氏,

只生一子,名喚雲發。娶妻金氏,生得四歲一個孫兒。那雲錦家中巨富,放債積谷,果然金銀滿筐,米谷堆

倉。又去新橋五里,地名灰橋,市上新造一所房屋,外面作成鋪面,令子雲發,雇一個主管幫扶,開下一個

鋪子。家中收下的絲綿,發在鋪中,賣與在城機戶。雲發生來聰俊,粗知禮儀,做事實,不好花哄。因此

,雲錦全不慮他。那雲發每日早晨到鋪中賣貨,天晚回家。這鋪中房屋只占得門面,里頭房屋俱是空的。

忽一日,因家中有事,直至傍午方到鋪中。無甚事干,便走到河邊耍子。忽見河邊泊著兩只船,船上有許多

箱籠桌凳家伙,又有四、五個人,將家伙搬入他店內空屋里來。船上走起叄個婦人:一個中年胖婦人;一個

是老婆子;一個是少年婦人,盡走入屋里來。只因這夥婦人入屋,有分教雲發:

身如五鼓銜山月,命似叄更油盡燈。

雲發忙回來問主管道:「什麽人擅自搬入我屋來?」主管道:「她是在城人家,為因里役,一時間無處尋屋

,央此間鄰居范老來說,暫住兩叄日便去。正欲報知,恰好官人自來。」雲發聽了,正欲發怒,只見那小娘

子走出來,斂衽向前道個萬福,方開口道:「官人息怒,非干主管之事。是奴家一時事急,不及先來府上稟

知,崗恕罪。容住叄、四日,尋了屋就行搬去。至於房金,依例拜納,決不致欠。」雲發見她年少美貌,不

覺動火,便放下臉來道:「既如此,便多住幾日也無妨,請自穩便。」婦人說罷,便去搬箱運籠。

雲發看得心疼,也幫她搬了幾件家伙。那胖婦人與小婦人都道:「不勞官人用力。」雲發道:「在此空閑,

相幫何妨?」彼此俱各歡喜。天晚,雲發回家,吩咐主管:「須與里面新搬來的說,寫紙房契來與我。」主

管答應,不在話下。

且說,雲發回到家中,並不把人搬來借住一事,說與父母知覺。當夜心心念念,只想著小婦人。次日早起,

換了一身好衣服,打扮齊整,叫小壽童跟著,搖搖擺擺走到店中來。那里面走動的八老,見屋主來了,便

來邀接進去吃茶,要納房狀。雲發便起身入去,只見那小婦人,笑容可掬,迎將出來道個萬福,請人里面坐

下。雲發便到中間軒子內坐著。那老婆子和胖婦人,都來相見陪坐。坐間只有叄個婦人,雲發便問道:「娘

子高姓?怎麽你家男子漢,不見一個?」那胖婦人道:「拙夫姓韓,與小兒在衙門跟官,早去晚歸,官身不

得相會。」坐了一會,雲發低著頭,瞧那小婦人。這小娘子一雙俊眼,覷著雲發道:「敢問官人,青春多少

?」雲發道:「虛度二十四歲,且問娘子青春?」那小婦人笑道:「與官人一緣一會,奴家也是二十四歲。

城中搬來,偶遇官人,又是同庚,正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了。」那老婦人和胖婦人,看見關目,推個事故,起

身躲避了,只有二人對坐。那小婦人便把些風流話來引誘雲發。雲發心下雖愛她,亦不覺駭然,暗忖道:「

她是個好人家,容她居住,誰想是這樣人物。」正待轉身出去,這個小婦人便走過來,挨著身邊坐住,作嬌

作痴,說道:「官人,將你頭上的金簪子取下,借奴看一看。」雲發便除下帽子,正欲去拔,這小婦人便一

手按住雲發的頭髻,一只手拔了金簪,就起身道:「官人,我和你去上樓去說句話兒。」一頭說,一頭逕走

上樓去了。此時雲發心動,按捺不住,便也隨後跟了上樓,討那簪子,叫道:「娘子還我簪子,家中有事,

就要回去。」那婦人道:「我與你是夙世姻緣,你不要假裝老實,願偕枕席之歡。」雲發道:「使不得!倘

被人知覺,卻不好看。」便站住卿,思要下樓。怎奈那婦人放出萬種妖嬈,回轉身來,摟住雲發,將尖尖玉

手,去扯雲發的褲子。那時,就任你是鐵石人,也忍不住了。雲發情興如火,便與他攜手上床,成其雲雨。

霎時雲散雨收,兩個起來偎倚而坐,雲發且驚且喜,問道:「姐姐叫什麽名字?」那婦人道:「奴家姓張,

小字賽金。敢問官人宅上做甚行業?」雲發道:「父母只生我一身,家中販絲放債,新橋市上有名的財主。

此間門首鋪子,是我自己開的。」賽金暗喜道:「今番纏得這個有錢的男子了。」

原來這婦人一家,是個隱名的娼妓,又叫做私窩子,家中別無生意,只靠這一本帳討生活,那老婦人是胖婦

人的娘,這賽金是胖婦人的女兒。在先,那畔婦人也嫁在好人家,因她丈夫無門生理,不能度活,不得已做

這般勾當。賽金自小生得標致,又識書會寫,當時已自嫁與人去了,只因看娘學樣,在夫家做出事來,被丈

夫發回娘家。事有湊巧,此時胖婦人年紀將上五旬孤老,所得盆,恰好得女兒接代,便索性大做了。

原在城中居住,只為這樣事被人告發,慌了,搬來此處躲避。不想雲發偶然撞在她手里圈套,安排停當,漏

將入來,不由你不落水。怎的男兒不見一個?但有人到他家去,他父子即使避開。這個婦人,但貪她的便著

她手,不知陷了幾多漢子。

當時賽金道:「我等一時慌忙搬來,缺少盤費。告官人,有銀子乞借五兩,不可推故。」雲發應允,起身整

好衣冠,賽金才還了金簪,兩個下樓,仍坐在軒子內。雲發自思:「我在此耽擱架,恐外面鄰舍們談論。」

又吃了一杯茶,即要起身,賽金留吃午飯。雲發道:「耽擱已久,不吃飯了,少刻就送銀子與你。」賽金道

:「午後特備幾杯菜酒,官人不要見卻。」說罷,雲發出到鋪中。只見幾個鄰人都來和哄道:「雲小官人恭

喜。」雲發紅了臉皮,說道:「好沒來由!有什麽喜賀?」原來外邊近鄰,見雲發進去,那房屋卻是兩間六

橡的樓屋,賽金只占得一間做房,這邊一間,就是絲鋪上面,卻是空的。有好事者,見雲發不出來,便伏在

這邊空樓壁縫偷看。他們入馬之時,都看得明白親切。眾人見他臉紅嘴硬,內中那原張見的便道:「你尚要

懶哩!拔了金簪子,上樓去做什麽?」雲發被他說著,頓口無言,托個事故,起身便走出店,到娘舅潘家討

午飯吃了。

踱到門前店中,借過一把戥子,將身邊買絲銀子,秤了叄兩,放在袖中。又閑坐了一回,捱到半個下午,方

復到鋪中來。主管道:「里面住的,方才在請官人吃酒。」恰好八老出來道.「官人,你去哪里閑耍,叫老

子沒處尋。家中特備菜酒,只請你主管相陪,再無他客,快請進去。」雲發就同主管,走到軒子下看時,桌

上已安排得齊齊整整。賽金就請雲發正席而坐,主管坐在橫頭,賽金朝上對坐。叄人坐定,八老執壺斟酒。

吃過幾杯酒、幾盤菜果,主管會意,托詞道:「年來掏摸甚多,天將晚了,我去收拾鋪中什物去。」便脫身出來。

那雲發酒量亦淺,見主管去了,只一女子相陪,有趣,便開懷暢飲。吃了十數杯,自知太醉,即將袖內銀子

交與賽金,起身挽了賽金的手道:「我有句話和你說,今日做那個事,鄰舍都知道了,多人來打和哄。倘傳

到我家父母知道,怎生是好?姐姐依著我說,尋個僻靜去住,我自時常看顧你何如?」賽金道:「說得是,

奴家就與母親商議。」說罷,免不得又做些乾生活。雲發辭別,囑咐道:「我此去再不來了,待你尋得所在

,叫八老說知於我,我來送你起身。」說罷,雲發出來鋪中,吩咐主管記悵,一徑自回,不在話下。

且說賽金送雲發去後,便把移居的話,備細說與父母知道。當夜各自安歇。次早起來,胖婦人吩咐八老,悄

地打聽鄰舍消息。去了一會,八老回家哭道:「街坊上嘴舌甚是不好,此地不是養人的去處。」胖婦人道:

「因在城中被人打攪,無奈移此。指望尋個好處安身,誰想又撞著不好的鄰舍。」說罷,嘆了口氣,遂叫丈

夫去尋房子不題。

話說雲發自那日回家,怕人嘴舌,瞞著父母,只推身子不快,一向不到鋪中去。主管自行賣貨。賽金在家,

又著八老去招引舊時主顧來走動。那鄰含起初,只曉得雲發一個,恐子弟著手,尚有難容之意,次後見往來

不絕,方曉得是個大做的。內中有生事的道:「我們俱是好人家,如何容得這等鏖曹的。常言道:『近奸近

殺。』倘爭鋒起來,致傷殘命,也要帶累鄰含。我們鳴起鑼來,逐他去罷!」那八老聽得此言,進去向家中

人說知。胖婦人聽得,甚沒出氣處,便對老娘道:「你七老八老,怕著誰的?兀不去門前叫罵那些短命多嘴

的鴨黃兒去?」那老婆子果然就走到門前叫罵道:「哪個多嘴賊鴨黃兒,在這里學放屁,若還敢來應我的,

並這條老性命結識他!哪個人家沒親眷來往?輒敢臭語污人,背地多嘴,是何道理?」其時,鄰舍們聽得,

道:「這個出精老狗!不說自家干那事,倒來欺鄰罵舍?」內中有個開雜貨店的沈一郎,正要去應對婆子,

又有個守分的張義明攔住道:「且由她!不要與這垂死的爭氣,早晚趕她起身便了。」那婆子罵了幾聲,見

無人睬她,也自入去了。然後眾鄰舍,來與主管說道:「這一家人來住,都是你沒分曉,反受她來。她如今

不說自家里短,反叫老婆子門外叫罵!你是都聽得的。我們明日到你主家說與雲大官知道,看你怎麽樣?」

主管忙應道:「列位息怒,不要說得,早晚就著她去就是。」說罷,眾人去了。主管當時到里面,對畔婦人

道:「你們快快尋個所在搬去,不要帶累我!看你們這般模樣,就住也不秀氣。」胖婦人道:「不勞吩咐,

我已尋屋在城,早晚就搬。」胖婦人就著八老悄與雲小官說知。又吩咐不可與他父母知覺。八老領諾,走到

新橋市上,尋著雲宅,站在對門候著。不多時,雲發出來,看見八老,忙引他到別家門首,問道:「你來有

甚話說?」八老道:「家中要搬在城內游奕營,羊毛寨南橫橋街上去住,敬叫我來說知。」雲發道:「如此

最好!明日我准來送你家起身。」八老說了辭回。

次日,雲發已牌時分,來到灰橋市上鋪里住下,主管將逐日賣絲的銀子算了一回,然後到里面與賽金母子敘

了寒溫。又於身邊取出一封銀子說道:「這叄兩銀子,助你搬屋之費,此後我再去看你。」賽金接了,母子

稱謝不盡。雲發起身,看過各處,見箱籠家伙都搬下船了。賽金問道:「官人,我去後,你幾時來看我?」

雲發道:「我回家還要針灸幾穴火,年年如此,大約半月日止,便來相望。」賽金母子滴淚,別雲發而去。

正是:

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

且說雲發原有害夏的病,每遇炎天,便身體疲倦,形容消減。此時正六月初旬,因此請個醫人,在背後針灸

幾穴火,在家調養,出門不得。雖思念賽金,也只得丟下不題。

話說賽金,從五月十七搬在橫橋街住下,不想那條街上,俱是營里軍家,不好那道的。又兼僻拗,一向沒人

走動。胖婦人向賽金道:「那日,雲小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