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燕相府大小姐病重的消息在京里流傳。
秋玉恆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心情甚好的還哼著曲,木童手里拿著張紙條愁眉不展。
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秋玉恆笑問:「手上拿著什么這么好看?誰家的消息?」
木童猶豫了一番,小心翼翼地試探:「少爺,您之前不是還很討厭燕大小姐么?您現在三天兩頭的出去,不是去瞧她吧?」
秋玉恆想起以前放過的大話,面上表情極為不自然,嘀咕著:「我去瞧她做什么,這人與我八字不合,瞧一回我便要氣一回。」
兩人一起長大,明為主仆,私下偷雞摸狗的事沒一起少干,木童哪能瞧不明白主子是在口是心非,捏著消息紙心里暗暗叫苦。
秋玉恆發現他不對勁,從他手里搶過消息紙,不滿道:「什么東西神神秘秘的……」
「少爺您先做好准備……」
木童話音未落,有小廝在門外通稟:「少爺,老爺夫人有急事相請。」
木童神色一凜,秋玉恆才看了個頭,不由作罷,急匆匆跟著小廝去了書房里。
秋夫人滿面愁容,將一封書信交給秋玉恆,道:「剛收到的。也是個命苦的姑娘!唉……你們看看吧。」
秋玉恆看罷,如遭雷擊般傻在那,秋夫人蹙了眉,秋鶴只輕嘆一聲。
「燕大小姐病重,恐回天乏術,燕府不願意拖累你,已經將婚書退回,對外也會說是他們的過失,不會影響你的名聲。」
秋夫人不悅道:「說什么不影響,我們恆兒的名聲被他們拖累的還少嗎?先前的事情就不說了,就拿這次來說,只是病重,又不是沒的治,他們卻自作主張對外宣稱要退婚,致我們將軍府的名聲於何地?」
秋玉恆捏著書信的手顫抖起來,當機立斷,「娘,我不相信,我這就去找她。我前陣子才瞧過她,她那會還與孩兒有說有笑的,哪里有生病的樣子,我不相信。」
秋夫人也是心焦,點頭同意下來,「庫房里還有幾支化了形的人參,你一並帶過去。」
秋鶴目光微閃,建議道:「別這么貿貿然去,還是由我先去打聽一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秋玉恆卻是等不及了,表情崩潰,聲音拔高,「爹,不能等,如果我們慢一步,她明天可能就死了。」
他這話沒頭沒腦的教人聽不明白,秋夫人追問:「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秋玉恆還不敢肯定心中的猜測,只是他心里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搖著頭,突然懇求道:「娘,孩兒很喜歡她,孩兒不想退婚,您千萬不要答應燕相那邊,好不好?」
「孩子,現在不是我們肯不肯,而是燕相府那邊要退婚。」秋夫人瞧著他可憐,又問秋鶴,「老爺,不如由我攜恆兒上門一趟去探望一下如何?」
秋鶴點一點頭,「也好,你們去吧。記住兩家情誼尚在,千萬客氣著些。」
秋玉恆回房,雙目再也忍不住地紅了起來,木童瞧得心驚,少爺這樣子他何曾見過啊,就是曾經被老爺追著打了三條街都咬著牙沒哭的倔脾氣,這會居然要掉淚了。
木童心驚肉跳之下,細細告知秋玉恆今早得到的消息。
沒多時,秋玉恆恨恨地捶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齒道:「是燕相,一定是他!」
她曾說過,她或許有一日會突然消失在這天地間,當時他想不明白,現在回過味來,猜測定是燕相又利用她做什么事情,然後見勢不對,犧牲了她!
那頭秋夫人准備妥當,來到秋玉恆房里,剛好瞧見他在抹眼淚,失聲叫道:「小祖宗,你這是怎么了,沒影子的事情你哭什么。」
「娘,你放心。我不哭,我還得為她討回公道!」
「你說什么?」
「娘,等會別管我做什么,我今日就是把事情鬧大了,也要見到燕一一。」
*
房里,無塵走到床前,擱下了手里的托盤。
燕雲歌在床上設了方幾,正在雙手互搏,瞧見托盤里的白粥,實在是懶得起身了,笑道:「過些時候吧,現下沒什么胃口。」
「我辛苦熬的,你多少吃一點。」無塵坐在床尾,端起碗,就著舀了一口喂她嘴邊。
燕雲歌只好吞了一口,再看戰局,她眉頭緊鎖,執黑的右手遲遲沒有落下。
無塵看了一眼棋面,又喂進去一口,「你心思不在棋上,何苦為難自己。」
燕雲歌按下一枚黑子,乖乖張開嘴喝粥,待咽下去後,苦笑道:「和尚,看破不必說破,給我留點面子。」
無塵微笑,接過她指尖的白子,替她放下,說道:「煩惱即菩提,無二無別,你既已走到這步了,煩心何用。」
燕雲歌咽下喉間的粥,看著被一子定了生死的局面,擺擺手示意實在沒有胃口,無塵見也吃了一半了,便不勉強。
「可我走後,我母親該如何自處?」這個問題盤旋在她心間一晚,越想越教她悶地難受。
無塵卻是轉開話題,欣慰道:「施主豁達之人,竟也囿於血緣,你開始有慈悲之心,說明貧僧往日的功課沒白做。」
「和尚。」燕雲歌將棋子收攏,頗有點無奈,「你別逮著機會就說教,我既然答應你慈心不殺,自然會遵從。我下山一年多來,何時破過殺戒?」
無塵眉目里可見笑意,知她不過是在賣乖,也不繼續這個話題,只道:「與貧僧來一局如何?」
燕雲歌欣然同意,左右手互博哪有與他對弈有趣,只是很快就笑不出來了。無塵陪她在床上對弈了幾局,殺得她幾乎要失了風度,才笑著收了碗筷出去。
時近正午,季幽、趙靈回來稟報了秋玉恆大鬧相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