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出行(1 / 2)

女相(NPH) 十六洲 2943 字 2021-10-29

燕雲歌沒了內力,翻不了牆,難得要從正門進將軍府,還被眼生她的守衛攔了下來。她從來早出晚歸,文香亦是晝伏夜出,如今一身男裝打扮,守衛攔她是在情理之中,若非木童從外采辦回來恰巧給她解了圍,她一時還真想不到什么好的說辭,解釋何故這么晚回來。

兩人走了一道,燕雲歌見木童背著個類似太醫用的醫箱,走起路來頗為吃力,便問:「是誰受傷了?」

木童急忙解釋:「少夫人誤會了,里頭是鋸子、錘子、墨斗等器具,全是少爺的寶貝。」怕她不信,說著正欲打開。

燕雲歌攔了一下,「既是他的寶貝,我不便看,你收好就是。」說罷,離去。

木童重新背好箱子,嘟囔著:這少夫人可真冷淡啊。

秋玉恆在書房等得耐心全無,此時房門被打開,以為是木童回來了,他嚷了一聲,「怎么才回來,東西呢?」

燕雲歌不由停了腳步,說了句,「是我。」

秋玉恆尷尬,一屁股坐下來,扭過頭不說話。

見人還氣著,燕雲歌便杵在門口沒進來。

兩人自中秋後就鮮有交談。

當日宮宴她回來得頗晚,秋玉恆等了她一宿,見她受傷嚴重,自然關心了幾句,她卻因心情不好,回應得不冷不熱。

少年受到冷落面子上掛不住,一邊給她找葯,一邊抱怨道:「你當將軍府是什么,想回就回,不想回就不回,你又當我是什么……」

她冷漠回了句,「我當它是困住我的金籠子,當你是提籠子的人。」

一句話把秋小世子噎個不輕,天沒亮就跑去軍器署上工了。

時至今日,她若知道有後面出行一事,當日決計不會這么說了。

燕雲歌微一嘆氣,此時,木童氣喘吁吁地趕來,她計上心來,突然指著那個箱子,說了句,「給我。」

木童怔愣地將箱子遞去,還未有說什么,轉眼是門被闔上,又輕輕下了閂。

秋玉恆知是她進來了,嘴角勾起沒一會又抿住,故作嚴肅。

燕雲歌在案桌上打開箱子,里頭工具繁多,大到有帶鋸、繩鋸,小到有銼刀、磨針,她挑了一把稱手的刻刀,又去內室的多寶架前挑挑揀揀了一番。

她不善雕,不善刻,如今僅是為哄人開心,自然不會去浪費貴重的料子,最後從一排的紫檀木、紫柚木、香檀木中找到塊未修整的椿木,半截拇指大小,刻成一方印章最為合適。

未動手前,燕雲歌將刻章想的很容易,想她前世在書院為討風琰開心,還在他生辰時刻過他表字的蘿菔章,如今換成木料方知有多難。

她在紙上寫了隸書的琢玉二字,玉字還好,就是這琢字無論陰刻還是陽刻,都很是復雜。她將這小塊木料翻來覆去的看,連這第一刀都無從下手起。

秋玉恆早耐不住性子偷偷跟來,被她皺眉為難的樣子取悅了,笑得好不得意。

「你這雙拿筆的手哪干得了這個,給我吧。」他走過來,見她一手拿刀,一手握料,動作生硬不說,甚至連刀都取錯了,老學究一般糾正說道:「篆刻得用平頭刻刀,你這把不行,斜口是清底用的,你去箱子取那把……算了,我自己去。」

刀取來了,後面接過木料他自己上手也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先用刀尖端挑,平端切,東西要拿穩,力道要均勻……」他說了半天,才想起關鍵的,「你要刻什么?」

燕雲歌低頭,對上他的視線,溫柔一笑,念了句,「琢玉,我要刻琢玉。」

秋玉恆臉一紅,突然連刀帶東西給她塞回去,語氣生硬地說,「我不會,你自己刻。」

「玉恆……」

她叫他,他跑越快。

本以為做做樣子能哄到人,沒想到少年氣上頭了。燕雲歌轉了轉刀柄,想到秋玉恆那別扭的架勢,知曉自己要不費番工夫,天下沒這便宜事,便不由笑了笑,還當真認真坐下來,端著木頭,仔細端詳後穩穩地下了第一刀。

她雖是生手,卻勝在聰明,在經過秋玉恆剛才的指點後,除卻第一刀差點滑刀外,之後的每一刀,刀刀精准。

秋玉恆未回到房間就後悔了,他拍著額頭罵自己,怎么就給跑出來了,她又不會鐫刻,萬一傷了手怎么辦?

萬一沒耐心了,突然走了怎么辦?

難得她想示好,自己偏給搞砸了。他氣得來回踱步,偏拉不下臉回去。

直到天要亮了,他再也等不住,開了門就往書房跑。

「少爺,少爺,少夫人去洗漱了,她讓奴才將這個給你。」木童在半道遇見人,趕緊把人喚住。

秋玉恆停了步,才注意到他手上的東西。

那方木章經過一晚上的打磨,已經稍顯模樣,底下隸書的玉恆二字,蒼勁而猛利。

「卑鄙,誰讓刻我名字的。」他咕噥著,卻是愛不釋手的仔細掂量。

刻章首要是書法要好,刻出來的模樣才不會差,他因字寫的不好,雖善精工,卻很少刻印章。

他突然想起那個女人右手不靈活,聽說是娘胎里帶的,那這印章是她的左手之作么?

本來氣就要消了,如今為著她這份心思,他焉有再氣之理。

秋玉恆一口氣跑到書房,開門的力氣之大,令里頭燭火欲滅。

人已經不在里面,但桌上的細碎木屑顯示著昨日的種種,他似乎能想見,燭光下那認真又仔細的身影,那一刻一劃之間,是他曾經的天地,也是她為著討自己開心的心意。

篆刻是門精細活,需專心致志,不能分神,沒個把時辰的苦功夫出不來真東西。

秋玉恆手摸過那把仿佛還帶著溫度的刻刀時,嘴角緩緩笑了。

木童少見小主子如此高興,趕緊為他打水洗漱,又命人泡來暖茶,備上早點。

秋玉恆隨意洗了把臉,一口一個甜糕,也不知道是不是這甜糕太甜了,竟叫他心都要化了。

「好吃,再來一份。」

他手里還攥著印章不放,胃口好到吃三份都沒問題。

燕雲歌進來時,不由得放柔目光,他唇角邊還沾著糕點沫,圓溜溜的眼睛見到她來,不由瞪大了,顯得十足的傻氣。

她好似一眼看出他所想,低聲笑著說,「今日休沐。」說完,便湊過來吻他,順便一起嘗嘗甜糕的美味。

那味道怎及得上他美味,然而礙於驚訝的木童在場,她沒有太過放肆,淺淺一吻便松開人。

「東西喜歡么?」

秋玉恆愣愣地一舔嘴角,心里自然是喜歡的,但怎會和她說。

她不以為意,只要沒瞎都能看的出來他此刻心情很好,因此斟酌之後,突然開口讓木童出去。

「我想離開半年。」

房里的氣氛,一瞬間僵住。

「是趟皇差,不得不走。」她未有說得更多,也沒忽略他唇邊笑容的消失,以及將一塊甜糕僵硬地放了回去。

「我留了人掩護,但是來去半年,她少不得要應付爺爺和母親,所以」

「所以你會突然討好我,是想有求於我。」他生氣地說,一瞬間將前後都想明白了。

燕雲歌自然不會承認,她輕嘆著道:「我要走,誰也攔不住。」

言下之意,我有什么討好你的必要。

秋玉恆心情沉下來,心里的恐慌被這句話全部挑了起來原來她隨時都能走,誰也攔不住她。

「玉恆,喜歡一個人,才會願意去做不擅長的事情,要討好你的方法有千種,我做個糕點也能使你開心,何必難為自己一晚上不睡,弄得雙手都是口子。」

猜他不會輕易被說動,她揉起眉心,聲音里全是疲倦,「若對你無心,我壓根不會費這個心思,玉恆,我只是想更了解你,想知道這方寸之間是什么樂趣能如此得你心思。」

秋玉恆差點心軟,而這點心軟在想到要半年見不到她後,馬上又硬了起來。

「那你之前不了解,現在要出皇差了才來做這些。」

「罷了!多說無益。」她突然沉了臉。

前一刻還有耐心語重心長,下一刻冷漠疏離,提衣就走。

「燕一一!」秋玉恆慌了,對著她背影喊。

燕雲歌連日來沒有得到一個完整的休息,又因無塵的油鹽不進耐心盡失,唯剩的耐心也在剛才被磨滅,因此回過頭時的臉色陰沉,語氣冷漠,「我與你說只是知會你,你的同意與否,我並不在意。」短暫停頓,又道:「秋玉恆,我願意哄你時,你最好珍惜,有朝一日,我對你無情,你別來嫌我鐵石心腸……」說完,大步而出,門都沒關。

「少夫人怎么能說這話!」門外的木童氣不過道:「我去找少夫人理論!」

「站住。」秋玉恆叫住他,「別去。」

木童轉過頭,以為小主子肯定很傷心,但沒有,他更多的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的茫然,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怔怔地站在那,手足無措。

「少爺」木童有點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