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舊夢(1 / 2)

女相(NPH) 十六洲 3163 字 2021-10-29

春蘭撩開棉簾進來時,秋玉恆正好掩了被角起身,見她來也只是頷首,低聲詢問:「什么時候了?」

春蘭察覺房中氣息有所不同,輕抿著紅唇回:「回少爺,已是未時三刻,夫人譴奴婢來,請少夫人去一趟。」

秋玉恆無需問也能猜到母親正在氣頭上,這會娘子真要去前廳少不了要被一通刁難。

他揮手催她下去道:「就說我晚點過去,會給母親一個交代。」

「是。」

「等等。「

春蘭回頭看他。

秋玉恆想了想,吩咐道:「你讓廚房做幾道點心,擺去我書房,廚房問起就說是我要用。「

春蘭躬身應下。

這時,里頭傳來起身的響動,秋玉恆臉色一變,快步往里間走去。

春蘭掩上門時,還聽得里頭輕聲細語的說,「先別起來,大夫說你氣血不足又勞累過度……」

燕雲歌還未從暈厥的勁頭中緩過來,低頭見自己身上衣服換了,看了他一眼,秋玉恆趕緊解釋,「衣服是我讓春蘭換的。」

「我不是問這個,我身上的公文呢。」燕雲歌看他。

「在這。」秋玉恆從自己懷里掏出公文給她,見她翻了一下,就壓在枕頭下面,不由好奇問,「這份山勢地形圖是做什么用的?」

「你看過了?」燕雲歌眉頭微蹙。

秋玉恆也不隱瞞,頷首就道:「你暈倒時,它從袖子里掉出來,剛好打開了。」他說這話時,眼睛很亮,真誠地讓人不忍懷疑。

燕雲歌面色略緩,「是我還在謀劃中的事情,你先不要和人提起。」末了又加一句,「你也不用費心問,時候到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心思被看穿,秋玉恆索性也不問,他在床沿坐下,抱起一個枕頭就往她腰後塞。

燕雲歌注意到窗外的日頭正亮,詢問他:「外頭是什么時辰?」

「午時三刻,離用飯還早,你再睡會。」

燕雲歌的確很累,連夜趕路不說,一回來就是燕樓白府相府連軸轉,若非要緊的事多,她這會累得連眼皮子都抬不起來。

她掙扎著要下床,秋玉恆攔了兩次沒攔住,見她要換上男裝,有點不甘心道:「我命廚房准備了東西,你多少用點再走。」

燕雲歌轉身就走,敷衍地回應,「不必,我在外頭用過了。」

戶部里,燕雲歌正在核實西軍的報銷,符嚴走進來,笑著喚她:「燕大人。」

自去年中秋過後就未見過,燕雲歌不免意外,忙站起身:「符大人,許久不見。」

符嚴作禮,放下手就開始打趣,「燕大人果然貴人事忙,這小半年都不曾來找過下官,下官只好自己找來了。」

燕雲歌請他落坐:「我近日才從惠州回來,正打算落了空就去拜會你。」

符嚴哈哈笑道:「難為大人你還記得我,還以為你高升後,就不與我們走動了。」

燕雲歌笑著,擺手道:「怎么會,你我同朝為官,當初又是一起應考,這朝廷上下你與沉璧都是我最親的朋友。何況,我只是暫代的巡撫,符大人再這么說可真要教我汗顏了。」

符嚴捉弄的夠了,將話題回到他們這次出行上,問道:「沉璧還在惠州?」

燕雲歌頷首:「他過幾日便回。符兄找我有事?」

符嚴想起正事,連忙起身去把門關上,回來神神秘秘地說:「雲歌,你可知道出了大事?」

燕雲歌目光微動:「我從惠州回來就一直埋頭公事,外頭的消息許久不注意,出什么事了?」

符嚴遲疑片刻,才壓低聲音道:「我是從李公公那兒聽說的,此事若傳出去,恐怕朝野要震動,皇上這會也煩心得很。」

李公公是皇上身邊的心腹,出了名的嘴緊,怎么會輕易透露消息出來?燕雲歌故作為難:「若是連皇上都煩心,此事我們還是不要議論的好,以免皇上不喜。」

見她不在意,符嚴忙道:「嚴國舅死了。」

「什么?」燕雲歌震驚到站了起來。

「是真的。」符嚴加重了語氣。

燕雲歌不敢相信,難道是白容?很快又否定,她今早才見了白容,若是他所為,他不會瞞這么好。

「我也奇怪,」符嚴嘆了口氣,有意無意瞟她,「先是惠州的知府出事,緊接著又是嚴國舅遭遇不測,這一前一後著實蹊蹺。聽聞蘭妃現在身懷六甲,此事若傳到她耳朵里,招致龍裔有損,誰擔的起這責任?哎,真沒想到看上去秀秀氣氣的燕大人會干出這樣的事……」話到這停住。

燕雲歌臉色微變,「燕大人?你是說……」

符嚴嘆了一聲,「還能是誰,當朝國相的親兒子,燕行燕大人,聽說還是回京路上動的手,不少人都瞧見了所以皇上才為難,一邊是皇後一邊是國相,不知道該怎么處置。」

他竟然做到了,燕雲歌驚訝。

符嚴見她臉色有異,話留三分不說,又道:「不過皇上一日未有決斷,此事都是聽說罷了,未必是真。」

誰能拿皇後的親弟弟開玩笑,此事必然是真的。只是皇上為何要借符嚴的口來探她的風?

燕雲歌很快平靜下來,嘆息道:「若是真的,可憐燕國相晚節不保。」

符嚴點點頭,又搖搖頭笑道:「燕國相畢竟是一代重臣,皇上就是要重罰燕行,也不會禍及家人的。」

燕雲歌心里一笑,口中道:「這倒是,天下安危,社稷所望,全系於國相一人身人……朝廷上下可不能沒有國相……」不說燕不離這些年在朝廷的人脈還有功績,就他身後秋家這門親家,文武聯手,誰也不會拿他怎么樣。

符嚴哈哈一笑,不做回應,只是道:「如果是真的,不知道燕國相是會選擇救子,還是棄車保帥。」

這般步步試探與昔日毫無城府的模樣簡直判若兩人,燕雲歌有幾分嫌惡,但一想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沒有車哪來的帥?燕國相是聰明人,知道怎么選擇對自己最好。」燕雲歌抬眼望他,清清淡淡的回應。

符嚴虛笑著說了幾句「也是也是」就朝緊閉的門窗那望:「好像不早了,我該走了,不然讓人抓到非治我個懈怠之罪不可。」

燕雲歌起身,「我送你。」

符嚴擺擺手婉拒,「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燕雲歌也不堅持,送到門口又寒暄了幾句作罷。

回到桌前,剛才的卷冊是怎么也看不下去。

自己敢把刀架在國舅脖子上,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天,只是皇上既已猜到燕行是授她指示,為何又拿燕行來試她?

燕雲歌往深處想了想,反倒放下心來。

她猜,這會受到試探的,不只她一個人。

那剛才的消息,就很值得重新商榷。

正值開年,積壓的公務並不多,燕雲歌回到將軍府還趕上前廳擺飯,她繞路先回房換了衣服,推門出去沒走幾步,便被人請去秋玉恆的書房。

書房里,燭火通明仿如白晝,地上散落不少畫像,幾乎可以用鋪地來形容,屋子里筆直的跪了一地的人。

見燕雲歌進來,眾人齊齊彎下腰,齊聲道:「少夫人。」

這架勢……燕雲歌眼有深意,朝屋內唯一坐著的人走去,「母親,這是怎么了?」

以往慈祥和藹的模樣已消失,秋夫人冷冷看著她:「你這一天都去哪了?」

燕雲歌從容回答:「回了一趟相府看望我母親,此事我與玉恆交代過。」

秋夫人輕輕冷笑,「你倒是孝順,可你一個人這么空手回去,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我們秋家刻薄了你,讓你三天兩頭往娘家跑。」

燕雲歌順著認錯,「是我的疏忽,沒有考慮周全。」

秋夫人還不解氣,恨聲道:「你有什么錯,要錯也都是我這兒子的錯,是他沒有管教好你。恆兒,你說是不是?」

秋玉恆抿著唇,綳著臉不說話。

秋夫人瞧他這樣子,氣就不知道打哪來,「我放你出來是因為你說你想明白了,這都看了一晚上的畫像,看沒看上哪家小姐,你倒是說句話啊。」

燕雲歌轉頭看他。

秋玉恆始終低頭垂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秋夫人氣得拍案而起,怒聲呵斥,他才輕輕說了一句:「除了娘子,我誰也不要。」

「你、你……」秋夫人氣得臉都青了,「你想了一天你就想出這么句話,你是不是要氣死我!」

秋玉恆心里也不好受,默然著,依舊倔強道:「除了娘子,我誰也不要。」

秋夫人不禁想佩服燕一一的馴夫有術,能讓他們母子為了她到決裂的地步。

「那你是不是連我也不要了?」秋夫人雙目森寒,撂下狠話。

秋玉恆臉色煞白,反駁的話還沒說出口,旁邊有聲音搶先道:「夫君重孝,怎會做出忤逆母親之事。」

「你……」秋玉恆吃驚,突然像想到什么急著要起身,被燕雲歌一把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