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明媚的陽光照得她睜不開眼,好不容易適應了刺目的光亮,她又愣了。
入目的是一片白色的牆壁,鼻端還竄入不少醫院獨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硯歌皺眉,剛要說話,卻發覺嗓子疼的不行。
「姑奶奶,醒了?」
陸少然疲憊的聲音從一旁傳來,硯歌扭頭一看,微驚,「少然?咳,我怎么在這啊?」
她的嗓音沙啞,難聽的她自己都嫌棄不已。
陸少然拉開床邊的椅子,「你還好意思說?昨晚上要不是本少爺的話,你這會估計和閻王爺打牌呢!」
硯歌翻了個白眼!
「你真會形容!」
「廢話不是!到底咋了?趕緊跟我說說,昨天……我收到雨菲給我發的信息了,但當時有事,沒趕回來!」
陸少然的解釋,讓硯歌有些好笑,「行啦,沒別的事,都不值一提。」
「真的?」
硯歌點頭:「有沒有水?沒聽見我嗓子這么啞,你會不會照顧病號啊?!」
在陸少然的面前,硯歌一如真實的她,沒有遮掩,沒有小心翼翼。
「得,天大地大,病人最大!姑奶奶您稍等,小的給您接水去!」
「准奏!」
陸少然哼哧了一聲,硯歌則躺在床上等著他伺候。
對於自己是怎么生病的,硯歌並不關心。
反正她最近霉運當頭,三天兩頭進醫院不說,其他也是糟心事一大堆。
已經這樣了,又何懼再多幾件。
硯歌舒服窩在床上,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著天花板。
門響,兩個小護士邊走邊說的話也傳來,「誰說不是呢,icu病房那么緊缺,那兩個人還特意花錢租了兩天。你說現在這人都是怎么想的。好端端的,租icu病房干什么。」
「噓,小聲點。」
租icu病房?!
這句話,陡地被硯歌聽到,她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當日顧寶義躺在重症監護室的一幕。
雖然無憑無據,可她的心卻一抽一抽的疼。
兩個小護士走進來後,其中將硯歌手上的輸液管拔了下來,另一個則看著病例問道:「顧小姐,今天感覺怎么樣?」
硯歌溫柔一笑,「好多了。」
聞言,小護士立馬戲謔的看著她,「顧小姐,你老公對你真好啊!昨晚上你被送來的時候,高燒不退,他著急的差點把我們急診室給砸了。你可真幸福!」
硯歌看著小護士一臉笑意的模樣,心下有些無奈。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老公其實和她無非是各取所需的關系,可能要驚掉下巴了。
硯歌眼瞼微垂,似是想到了什么,便問道:「剛才我聽你們倆說有人租了icu的病房?真有這么回事嗎?」
兩個小護士面面相覷,略顯尷尬:「這……呵呵,我們剛才隨便說的!」
硯歌故作驚訝,「怎么會有這樣的人呢,租icu病房,這多不吉利!」
見硯歌沒說什么,單純只是好奇的樣子,小護士也打開了話匣子,「誰說不是呢,看那兩個人穿得也挺好的,卻偏偏提出這么無禮的要求,當時我們主任還以為他們是來鬧事兒的呢!」
「那後來呢?」硯歌問。
小護士合上病歷本,「後來對方好像拖了關系,我們主任也沒辦法,只能租給他兩天。」
硯歌的心微沉,「那兩個人,是兩口子?」
「嗯,所以才說奇怪呢。我們倆剛才還猜測,說不定又是什么豪門爭財產的事,不然干嘛要租icu病房裝病呢,挺奇怪不是!」
硯歌抿了一下干澀的唇角,她眸子閃著微光,輕笑:「我猜,那個男的應該五十歲的樣子吧。身高不高,平頭,眼睛是單雙眼皮……」
她說完,小護士明顯驚訝了,「咦,你怎么知道?你認識啊!」
硯歌笑著搖頭,「我猜的。呵呵!」
顧寶義,原來是這樣。
護士走後,陸少然也端著熱水返回。
他一進門就看到硯歌正站在窗口,目光空洞的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陸少然蹙眉,「還燒嗎?」
他自然而然的將手背貼在硯歌的額頭上,看著她緊綳的小臉,直覺她有心事。
硯歌拿過水杯,輕抿一口,「少然,我沒事了,出院吧。」
「確定?你昨晚都差點燒成傻子,要不要再觀察一天?不然我陸家少奶奶發燒成傻子的新聞傳出去,多難聽!」
陸少然總是這么不正經,可硯歌側目看著他,卻見他的眼眶內布滿了血絲。
硯歌捶了他一下,「你嘴這么賤,季晨受得了嗎?」
陸少然傲嬌的一甩頭,「廢話不是,季晨愛我愛的不要不要的。」
「嘖嘖嘖,能不能要點臉!新晉影帝身邊應該不缺人吧!」
陸少然佯怒,「顧硯歌,我看你還是燒的不徹底,我就多余管你!再拆我台不帶你玩了!」
「少然,謝謝你!」
硯歌由衷的感謝陸少然,這個男人不管他的取向如何,都永遠不會成為他們彼此之間的障礙。
他就是陸少然,當年風靡學校的那個大男孩。
……
在硯歌要求下,陸少然很快就辦完了出院手續。
從住院部走向停車場時,硯歌和陸少然一路說說笑笑,但剛走出大廳,迎面就撞上了兩個人。
裴雲景和慕新柔相攜而來,硯歌忍不住扶額。
還真是無處不相逢呢。
但眼尖的硯歌還是看到了穿著平底鞋的慕新柔,小心翼翼的扶著柳腰的動作。
看這樣子,是懷上了?!
陸少然看著前方,劍眉微揚,「喲,今兒個還真是好日子,大家怎么都往醫院里扎堆呢!」
這話說的,硯歌想笑。
穿著白色襯衣黑色長褲的裴雲景與身著白色連衣裙的慕新柔看起來十分登對。
硯歌對著他們二人點頭示意,本沒想停留,但總有人不會讓她如願。
「硯歌,這么巧啊!」
慕新柔的眼神在陸少然身上滑了一圈,眼底閃過一抹玩味。
誰人都知道,陸家大少爺和娛樂圈新晉影帝季晨的關系非比尋常。
她倒要看看,顧硯歌這個大少奶奶還能當多久。
面對慕新柔暗帶挑釁的眼神,硯歌不屑的扯了扯唇角,「真巧!」
裴雲景見硯歌臉色發白,關心的問道:「硯歌,怎么了?你生病了?」
他問出口,慕新柔就蹙彎了眉。
陸少然單手勾住硯歌的纖腰,看著裴雲景,笑道:「多謝關心,說來慚愧,昨晚太猛烈,傷了我寶貝兒的腰,呵呵呵!」
硯歌:「……」
湊表臉!
慕新柔聞言則臉色為微變。
怎么陸少然對硯歌的態度,並不似新聞上寫得那么冷淡呢?!
「沒想到陸先生和硯歌的感情這么好,現在的新聞媒體也太沒有良知了,報到的新聞總是讓人產生誤會!雲景,你說是吧。」
慕新柔綿里藏針,聲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讓身邊路過的人都投來好奇的視線。
畢竟能讓新聞媒體報到的人物,肯定不是路人。
裴雲景眼神暗含警告的看著慕新柔,「別亂說!」
「這怎么是亂說呢!昨天的新聞還報了呢,說是新晉影帝季晨獲獎後,一位神秘男士和他同回愛巢,纏綿了好幾個小時呢!」
慕新柔這番話,終於讓硯歌知道,為啥昨天一整天都沒看到陸少然的身影了。
敢情季晨終於登頂影帝了!
硯歌下意識的看著陸少然,「季晨獲獎了?」
陸少然點頭,「嗯!」
硯歌笑了,「你怎么都沒告訴我啊,幫我恭喜一下季晨。」
「遵命,寶貝兒!」
硯歌和陸少然當著裴雲景二人的面,毫無顧忌的討論季晨獲獎的事。
這一點,更讓慕新柔覺得難以置信。
「硯歌,你……認識季晨?」
硯歌轉眸,見慕新柔臉色驚奇,不禁挑眉,「我認識季晨很驚訝嗎?他和我老公是摯友,跟我的關系又能差哪去?不好意思,我們先失陪了!」
裴雲景見硯歌要走,心下不舍,還想說些什么,慕新柔連忙驚呼,「啊……雲景,孩子踢我了。」
孩子……
硯歌與慕新柔錯身而過的時候,順便看了一眼她的肚子。
裹身連衣裙一眼就能看到她平坦的小腹沒有半點起伏,米粒大小的胚胎都會踢人了?
硯歌看到的,陸少然自然也看到了。
他暗中擰了一下硯歌,放慢腳步,對裴雲景戲謔:「恭喜哈,不過看來裴夫人身子骨倒是挺好的,沒成型的孩子都能感覺到,真是棒棒的!告辭!」
硯歌掩飾不住的輕笑一聲,隨即就被陸少然摟著離開了醫院大廳。
慕新柔的臉蛋一陣青一陣紅,委屈的看著裴雲景,「你怎么都不幫我?!」
「少說兩句吧你!真是一點常識都沒有!」
裴雲景低聲一喝,慕新柔更加委屈了。
她望著裴雲景走向婦產科的身影,不禁回頭望著硯歌和陸少然的身影,眼底一片妒色。
……
i.u總裁辦。
黑色老板台上的手機振動響起,陸凌鄴接聽,「說!」
「陸老大,忙著呢?」
陸凌鄴一邊看著手中的計劃報表,一邊冷聲反問:「葉景彥,你很閑?」
葉景彥一滯,嘀咕道:「陸老大,我可忙了!這不是看見個新奇的事,所以想跟你分享一下!」
「沒空!」
「誒!是關於顧硯歌的!」
陸凌鄴原本已經要按下掛斷的動作,驀地頓住,「說!」
手機那頭的葉景彥幽幽一嘆,「誒,你是不是太見色忘友了?好歹我也跟你穿一條開襠褲長大的,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點?」
「不說掛了!」
葉景彥:「操!你贏了!剛才我在醫院,看見你大侄子了!」
「嗯!」
「他身邊摟著個女的,我要是沒看錯,應該就是顧硯歌。」
陸凌鄴倏地掀開眼瞼,「他摟著?」
葉景彥下意識的點頭,「嗯,摟得可緊了!你這大侄子該不會是謊報軍情吧?我可是聽見他喊顧硯歌寶貝兒來著……喂?陸老大?我c,我話還沒說完呢,就給我掛了?」
陸凌鄴隨手將手機扔在桌上,再次凝神看著手中的報表。
一秒、兩秒、三秒……
陸大總裁的冷靜只堅持了三秒,旋即按下桌上的電話,「簡嚴,進來!」
推開辦公室的門,簡嚴剛要說話,陸凌鄴冷厲的口吻傳來,「去准備一份轉讓書,將i.u旗下的子公司轉讓給少然,今天務必讓他簽字,明天就給我到子公司去上班。」
「啊?大哥,你說真的?咋這么突然?」
簡嚴懵了逼了!
雖然將子公司轉讓給陸少然已經提上日程,但也沒必要這么快吧?!
「現在就去,辦不好扣你一年工資!」
簡嚴:「……」
「還有!」簡嚴剛轉身要走,陸凌鄴冷眸緊眯,「你先去一趟凱澤醫院,查一下顧硯歌的入院記錄!」
「啊?」
「還不快去!」
簡嚴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他默默地退下,心里感嘆,總裁每次遇見顧硯歌的事,似乎都失去了冷靜。
這……到底是好還是不好呢。
辦公室內,中央空調開得極低,可仍不及陸凌鄴身上的冷氣懾人。
……
硯歌一路心情大好的和陸少然回到了陸宅。
她還從沒見過慕新柔的臉色那么豐富過。
剛剛將車挺穩,陸少然的手機響了:
「喂?」
『……』
「簡嚴?你怎么有空給我打電話?」
『……』
「你、說、什、么?」
硯歌正打算下車,去見陸少然一字一頓的詢問。
她並不知道電話那頭的簡嚴對他說了什么,不過看少然的臉色,感覺不是好事呢。
『放棄自由,喜歡兩個人……』
不合時宜的,硯歌的手機也響了。
她蹙眉一看,是個陌生的座機號。
本想著掛斷,但鬼使神差的,她又接了起來。
「喂,顧硯歌,你怎么還沒到公司?」
電話剛接通,葉瀾質問的聲音刺耳傳來。
硯歌咬唇蹙眉,「葉助理,我……生病了!」
「你怎么了?就算是生病,也要跟我說一聲啊。今天的早會你不在,總裁還說了我一頓。那你現在好點了嗎?」
葉瀾的口吻略顯抱怨,但最終還是泛著幾絲關心問了一句。
硯歌嘆息,「好多了,我一會就到。抱歉,葉助理!」
「沒關系,快點過來吧,下次如果有事,記得提前告訴我!」
電話掛斷,硯歌一抬眼兒就看到陸少然正苦哈哈的望著她。
「咋了?」硯歌詢問。
陸少然一副被霜打了似的,連連哀嘆,「媳婦兒,我的好日子要到頭了。」
「啥意思?」
陸少然耷拉著腦袋,直接趴在了方向盤上,「剛才簡嚴給我打電話,說小叔把i.u的子公司轉讓給我,而且……還讓我明天就去子公司報到。媳婦兒,咋整啊,一想到上班我就頭疼。」
「這……」硯歌微驚,「怎么這么突然?」
陸少然又是一聲喟嘆,「誰說不是啊!」
硯歌漂亮的大眼睛劃過一圈瀲灧的水光,笑著揶揄:「估計,是你最近和季晨走的太近了,引起家里人的注意了。少然,這樣也好,你都回國半年了,總不能一直這么浪盪吧。」
陸少然俊美的臉蛋擰成一團:「媳婦兒,你說我的命咋這么苦呢。」
硯歌:「……」
這種話也說的出口,陸少然你是真不要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