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歌意識回籠,轉眸看向黃安琪的方向,就見她的臉蛋噙滿了驚訝。
驚訝?!
微微動了一下身子,被子下面古怪的觸感讓她如遭雷擊。
耳畔,似乎傳來了……呼吸聲。
硯歌小臉刷的慘白,她心跳如鼓,一寸寸的轉頭,意外的就看到了一個陌生人……躺在她的身邊。
「啊,你誰啊!」
男人恰好睜開眼,對上硯歌驚慌失措的眸子,他眼神閃了閃,語氣親昵,「親愛的,這么快就不認識我了?」
他的話音落定,房間里的溫度驟然降低!
那熟悉的冷厲和清冽,硯歌呼吸一滯。
余光一抹黑色的身影劃入視線,她抖著唇看向出現的恰到好處的陸凌鄴,心像是破了一個洞,又疼又酸。
陸凌鄴站在卧室門口,深邃凜冽的冷眸很冷很冰,毫無溫度。
他冷峻的五官全是冰碴,如寒風驟臨冷入骨血。
「小叔,我……」
「小叔?」硯歌身邊的男子,精壯的身形靠在床頭,伸手勾住硯歌的一綹發絲兒,「親愛的,他只是你小叔的話,你緊張什么!」
「你住口!」硯歌猩紅的雙眼瞪著他,雙手揪著被子遮蓋自己,「你到底是誰?」
男人笑得得意,翹著嘴角挑著眉,痞里痞氣的樣子,「我們都負距離接觸了,你還問這種傻問題?嗯?」
他親昵的口吻和邪肆的態度,讓整件事愈發的撲朔迷離。
特別是他坐起身,掀開被子一角,床單上一塊耀眼刺目的紅梅被房間內的幾人親眼捕捉。
而原本驚慌的硯歌,在看到床單上的落紅時,竟怔愣的松了一口氣。
「硯歌,你還好嗎?」黃安琪的臉蛋上掛滿擔憂,一副自責的樣子低語,「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房間里有人,剛才房門並沒有關上,所以我……」
「滾!」
陡地,陸凌鄴開腔,他眸底危險凝聚,蹙眉命令。
黃安琪難掩失落的看著他,「鄴哥,你不要生氣,這事肯定有什么誤會!」
「操!不要讓我說第二次!都滾出去!」
陸凌鄴驟冷的嗓音低沉,他俊彥冷硬的線條幾乎散著殺氣。
硯歌不經意的抖了抖,臉蛋又白了幾分,面對陸凌鄴的怒火,她有口難言。
黃安琪被他的低吼嚇得哆嗦幾下,而後頗有些同情的望著硯歌,率先離開。
而那名坐在床邊慢條斯理穿著衣服的男子,側目睨著陸凌鄴,眼底邪光微暗,「陸三爺的脾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大。」
此言,不簡單!
他穿戴整齊之後,旋身睇著床上的硯歌,拇指擦過自己唇角,「寶貝兒,咱們下次再聚!」
硯歌一瞬不瞬的望著他,由他散著邪光的眸子中似乎感覺到陣陣的詭異。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離去前,走到陸凌鄴的身邊,同樣身高修長的他,唇角邪魅一翹,「陸三爺,再會!」
所有人離開,一直心驚膽戰等在門外的司睿更是悄悄的把房門關上。
他媽的,沒想到海天一號的首航,第一晚就發生了這么多事。
昨晚,不光是頂層客房區停電,而且還有一個不知名的男人,死在了員工休息廳。
本以為這已經是極限,沒成想大早上六點,顧硯歌又發生這樣的事,簡直是厄運臨頭天要亡他啊!
房間里,硯歌小臉慘白著與陸凌鄴對視。
她微微動了一下,掀開被子,光著腳站在地上,「小叔,我沒有……」
硯歌知道這樣的解釋很蒼白無力,可是她真的可以肯定,自己和這個男人什么都沒發生。
這五年來,她干凈如白紙,如果真的發生什么,她的身體會很誠實的告訴她。
然而,並沒有!
更可笑的是,床上那嫣然的落紅,雖然她因此松了一口氣,但心里卻撕裂般的生疼著。
她怎么都想不到,五年前那一場噩夢,竟然成了她今天自救的稻草。
但,這解釋又該如何說出口?
於外人來說,她可是少然的妻子。落紅出現,這無疑證明她和少然的假關系,同時也會更加坐實他和季晨的事。
這落紅,幾乎一箭雙雕,不但會讓她百口莫辯,就連少然也難逃被嘲笑的境地!
真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陸凌鄴不語,深不見底的眸子如鴻淵般要將硯歌吞噬殆盡。
她心慌意亂,仍然穿著睡裙的身體不經意間瑟瑟發抖。
她想,這一次終究還是走到了盡頭吧。
「過、來!」
短暫的,陸凌鄴冷硬的唇線微抿,說了兩個字。
硯歌眼眶微紅,躊躇著不敢上前。
他……震怒了吧。
「小叔……我真的沒有。」
「我知道!」
他口吻僵硬,說出這三個字之際,跨步上前,一把將硯歌攬入懷中。
他的力道很大,幾欲將她揉碎。
一瞬,硯歌委屈的眼淚撲簌簌的往下掉,在他的懷里低聲抽泣。
陸凌鄴渾身散發著盛怒的凌厲,他伸手抬起硯歌的臉蛋,鼻翼翕動,下一刻懲罰的熱吻轟然落下。
他攫住她的紅唇,沒有半點溫柔,似是在發泄,又似是喟嘆。
硯歌被迫承受,眼淚落的更凶。
接連兩次,她都在流著淚的情況下與他相吻,感覺真的挺炒蛋!
放開硯歌後,陸凌鄴捏著她的下顎,語氣依舊冷涼,「為什么關機?」
硯歌一驚,「我沒有關機!」
她雖然對於小叔並不多問的態度感覺到心沒底,但還是仔細的回憶起昨晚上發生的一切。
轉瞬,她吸了吸鼻子,「小叔,你相信我?」
陸凌鄴嫌棄的看了一眼大床,「嗯!」
「為什么?」
「因為,你不敢!」
硯歌並未仔細斟酌這幾個字的含義,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苦笑,「小叔,我是不是又得罪人了。」
「不用管。我會查明!」
硯歌欲言又止,咬著自己的下唇,不知該如何開口!
「換衣服,我們回家!」
硯歌滿心疑問的跟著陸凌鄴從海天一號的特殊通道離開。
在他們坐上車遠離津港碼頭時,一批批的記者早已蜂擁而至。
他們堵在海天一號的出口,舉著長槍短炮:
「請問這位工作人員,海天一號的首航就發聲命案,安保如此疏漏,不知道這件事你們怎么解釋?」
「您好,我們收到確切消息,g市陸家少奶奶已被人坐實出軌,請問你們是否知情?」
工作人員焦頭爛額,面對十幾家媒體的追問,他語氣不善,「抱歉,我們暫時不會做出任何回應。稍候,會由我們總裁在發布會上將具體的情況做出說明,有什么問題你們可以留到上詢問。」
「那請問死者是否為海天一號的員工?我們是否有理由懷疑你們海天一號壓榨勞動力導致過勞死?」
「抱歉,無法回答。」
糟亂的海天一號出口,被大批的記者圍堵的水泄不通。
所有參加精英匯的商界人士,不得已都被安排在特殊通道離開船艙。
嘈雜的人群中,一個頎長的身影匆匆走過,當下了船後,他回眸看了一眼海天一號游輪,邪肆的眼底興味濃郁。
陸凌鄴,這才是開始!
……
回到錦里,硯歌的情緒一直緊綳著。
她回到房間,一個人抱著枕頭失神的坐了許久許久。
是誰,針對她?
葉瀾?還是黃安琪?亦或者是蕭祁?
她在海天一號上見過的人,屈指可數。
但竟然發生這么惡心的事,對方擺明了往死里整她。
黃安琪出現的那么湊巧,她是否有足夠的理由相信是她所為?
但……那個出現在她床上的男人,邪肆不羈,看起來又完全不像是會受控於別人的人。
這一切,都如同亂麻,哪怕硯歌想要抽絲剝繭的找到真相,也是難於登天。
她懷疑黃安琪,可是又忍不住推翻自己,如果她是黃安琪的話,又怎么會那么笨的把自己暴露在第一現場?!
硯歌想著想著就感覺頭腦昏沉,昨晚上那種睡不醒的倦怠感再次襲來。
別墅書房,陸凌鄴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電腦屏幕上像是監控畫面一樣布置的九宮格視頻會議也正在進行著。
「我c啊,這種事竟然會發生在顧硯歌身上,她最近是倒血霉了吧。」
電腦視頻中,溫小二一驚一乍。
顧昕洺低斥,「別嘴賤!說正事!」
晏青穿著一身迷彩服,臉上還畫著油彩,額頭上掛著幾滴汗珠,似乎正在從訓練中匆忙抽身,「司睿,你那邊怎么樣了?半天沒有動靜,嚇傻了?」
「操!」司睿一聲咒罵,隨即一陣稀里嘩啦瓷器碎裂聲,「老子還從來沒遇見過這么炒蛋的事。媽的,別讓我知道是誰!」
「你先別開罵了,海天一號上有沒有什么線索?」
司睿沉吸一口氣,「陸老大,這件事怪我!顧硯歌昨晚上所喝的果汁兒里,發現了安眠葯!」
陸凌鄴眸色銳利的盯著屏幕:「繼續!」
司睿的臉頰閃過尷尬,「其余的,你給我一點時間。這件事我一定會調查清楚,給你個交代。」
「那個男人呢?司睿,你說那個痞氣的男的,在不在禮賓名單上?」
「不、在!」
一時間,所有人都陷入沉默,誰都沒有說話。
這件事,他們都清楚,關鍵點應該就是這個詭異出現在顧硯歌床上的男人。
「陸老大,內個……我多一句嘴哈。你怎么就相信顧硯歌是清白的?畢竟倆人都同床共枕了,而且……」
「溫小二,閉嘴!」
司睿開腔打斷了他的話,隨後似是呢喃的說道:「那個男的雖然舉止古怪,但就因為他太刻意的表現出和顧硯歌親昵的關系,這才是漏洞。你們自己想想,如果真的是偷情的話,有哪個男人睡了別人的老婆,結果被正主發現還能那么冷靜自持的?」
一番話,頓時讓溫小二等人咂舌。
「司睿,還是你經驗豐富啊!」
「滾他媽蛋!老子就事論事!」
始終沉默的陸凌鄴,指尖不經意的扣著桌面,不刻他眉宇微凝,「洺子,暗中用聯絡網查一下,最近『蝌蚪』的人,具體的入境名單!」
「大哥?你懷疑是……」
陸凌鄴眼神危險,「先查。」
「好!」
「司睿,我要知道昨晚停電後,客房區發生的所有事。調出……」
「內個……陸老大,嗯……就是……」
司睿突然支支吾吾言辭閃爍,引起了幾人的注意。
溫小二不禁打趣,「司睿,你干嘛呢?嗯嗯啊啊的,飛機不好打嗎?」
「滾,別扯淡!」司睿眉宇緊蹙,笑意斂去,「陸老大,昨晚上從停電開始,一直到今早9點的監控錄像,全部被清空了……」
說出這番話,司睿感覺自己的臉都快腫了。
這都是當初吹下的牛逼,如今反被現實啪啪打臉打腫的!
陸凌鄴一言不發,只是隔著屏幕眾人都能感覺到他身上絲絲兒的冷氣。
這一次的事,的確不簡單!
……
下午,1點。
硯歌被手機震動聲吵醒。
她迷迷糊糊的接起電話,就聽見陸少然關切的詢問:「媳婦兒啊,你沒事吧?」
「嗯?我有什么事?」
硯歌睡意蒙蒙,從早上回到錦里別墅,她就一直睡到了現在。
「你……在哪呢?」
「錦……哦,我在朋友家。」
險些說漏嘴的硯歌,蹭的一下瞌睡蟲跑了大半。
她也不知為何這兩天特別能睡,渾身都不太對勁。
「那我去接你吧。」
陸少然的聲音沁著無奈,硯歌忍不住追問,「少然,是不是有事啊?」
「嗯,你沒看新聞?」
硯歌心驚,連忙拿起床頭的遙控器。
電視畫面出現,恰好是午間整點新聞。
新聞上,海天一號那么熟悉,而無數記者擁堵在海天一號門口的畫面更是瘋狂。
播報員的每一句話,都像是驚雷一樣乍響在硯歌耳邊。
而新聞標題大大的字幕更是拉扯著她的理智。
『驚爆:海天一號命案現場直擊。』
而大標題下面滾動的副標題,則是『據可靠消息,陸家少奶奶坐實出軌傳聞!』
硯歌像是突然間墜入地獄般,看著那一行行的字母,似乎陷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難怪,人言可畏!
一件事,不論真假,一傳十十傳百之後,那就是真的了。
硯歌手里還舉著電話,那頭的陸少然也聽到電視的動靜,少頃才試探的問道:「媳婦兒,還好嗎?你別管那些爛七八糟的報到,放心一切有我呢。」
「少然,新聞是假的。」
陸少然無謂的哈哈一笑,「真的假的又能如何!反正你說什么我都信!」
硯歌心里的愧疚感直線飆升。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下定決心似的,道:「少然,我在錦里,來接我吧。」
這件事,發展成這樣子,不論如何她都必須去面對。
她想,現在整個陸家恐怕已經翻了天了。
公婆本就不喜歡她,現在又鬧出這么大的丑聞,不管她怎么無辜,也都沒有被原諒的理由。
g市陸家的身份地位,容不得被抹黑,她懂!
硯歌下樓,找了一圈都沒找到小叔的身影。
發生這一系列的事情,所引起的連鎖反應堪比蝴蝶效應。
不管事情究竟針對的是誰,現在她都已百口莫辯。
硯歌簡單收拾了一下,換上自己當時穿出門的亞麻長裙,留戀的看了一眼房間,推門離開。
……
坐在陸少然的車上,兩人誰都沒有先開口。
直到離開錦里別墅區時,陸少然才臨時將車停在路邊,手肘撐著方向盤,側目看著硯歌,「媳婦兒,老實交代,你怎么會在小叔家里?」
陸少然單純好奇的詢問,眼神里沒有半點的輕蔑和其他的神色。
他陽光明媚的眸子閃著晶亮的光芒,仿佛能驅走人心內所有的黑暗。
硯歌苦笑,「我如果說,只是借宿,你信嗎?」
陸少然笑著咧嘴,狡黠的目光仿佛早已看穿了一切:「你要是能騙過自己,我就信嘍!」
「家里……怎么樣了?」
硯歌艱難的開口,提及到陸家,她忽然想落荒而逃。
那么多張面孔,她該怎么去面對,又如何去解釋出軌的荒唐新聞。
「家里沒啥事,新聞上都是亂寫的,一看就知道。我爸媽生氣是必然的,但爺爺還算理智,等著你回去解釋呢。所以一會兒咱回家之後,你抱緊爺爺的大腿就行了。別擔心,我也在!」
陸少然安慰似的拍了拍硯歌的肩膀,而後便開車直接回了陸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