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九十三章 訟斷(2 / 2)

若真拒絕,只怕先前所聚之名聲,立時就得毀盡,保不齊便有人傳言,他所對出的兩大絕對,乃剽竊而來,否則怎生連區區訟斷也不敢為之。

除卻擔心,他心頭同樣彌漫著一股躁動。

但因許易擺出的誘惑實在太大,通過訟斷便可翻轉局面。

即便其人又出詭詐之題,可訟斷之術,無非是正說反說,破其一點,動搖全線。

他堂堂襄王世子,自幼攻經讀史,《沉冤錄》、《冤獄集》也不知看了多少,所謂訟斷,在他看來不過舌辯爾,只要舌頭尚在,就沒有斷不了的案子。

許易見襄王世子面目殷勤變化,沉吟不決,加一把火道,「看來某真錯怪世子了。」

襄王世子熱血沖頂,「當某三歲小兒,再三出言相激,某便應你,看你有何古怪。」

許易笑道,「世子請聽。此事乃是一樁奇事,同樣發生在某之家鄉……」

話才至此,滿場眾人盡皆面露古怪,你這家鄉未免太神奇了,什么怪事都發生在那里。

心中啞然,手上卻是不停,刷刷記錄著。

「……許某家鄉,有一落地老秀才,屢考不中,遂熄了功名心思,於鄉中社辦專塾,不教經史,專授訟術。老秀才座下出過不少著名訟師,名滿州郡,為老秀才博得不小名聲。而這老秀才有一門規,規定入其門者,需繳納一半的束脩,另一半束脩則在該徒再打贏第一場訴訟後,翻十倍繳納。」

「老秀才座下諸徒,莫不如此,為老秀才帶來不菲的回報。獨獨有一位張生,出自老秀才門下,學成訟斷之術後,竟變了志向,遲遲不參與訟斷。一來二去,那老秀才便等得煩了,竟將張生告上公堂。並提出獨特之見解:其一,此場官司,若是張生勝訴,按照先前約定,張生合該繳納另外一半束脩的十倍與他;其二,若張生敗訴,堂官便應判決張生支付另外一半束脩的十倍於他。故而,無論從哪個角度講,張生都應支付另一半束脩的十倍與他。」

故事到此,滿場嘩然。

「這老秀才固然貪財,此話實在有理。」

「是啊,無論怎么斷,這張生都輸定了。」

「不付束脩,實乃欺師滅祖,還判什么,上堂就該張生輸。」

「話不能這么說,規矩是老秀才自己定的,張生不願打官司,自然用不著付那一般束脩的十倍。」

「天地君親師!」

「這是師告徒,非是徒告師,徒弟何錯之有。」

「此乃就事論事,扯大義何用。」

「…………」

各種議論蜂起,許易也不打斷,還是葉天高等得不耐煩了,重重咳嗽幾聲,止住亂局,冷冷掃了許易一眼,道,「弄什么玄虛,好生出題!」

許易也不回他,接道,「老秀才話罷,那張生也提出兩點見解:其一,此場官司若是他勝訴,按堂官判決,他就不需要像老秀才支付剩下一半束脩的十倍;其二,此場官司他若是敗訴,按老秀才自己的門規,他同樣不需要像老秀才支付剩下一半束脩的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