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9.第769章 你,是太子的刀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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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真的是裴元灝的問題?

我說道:「可你剛剛也說了,皇上的新政,於國於民是有好處的,俗話說,得民心者得天下,難道皇上形這樣的仁政反倒不對,不利於政局的穩定?」

魏寧遠聞言,深思了一回,搖了搖頭道:「皇上這樣不是不對,而是……時機不對。」

「時機……不對?」

「不錯。」

魏寧遠說著,一撩衣袍站起身來走到門口,這個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前方幾乎都已經暗了下來,只隱隱看到遠處的山形,還有點點燈火。魏寧遠指著前方的一片陰霾,說道:「夫人請想,江南岸的那些大片的土地,歸屬於誰?」

「那里過去是江夏王的領地,自然現在歸屬於韓家姐妹。」

「不錯,這些土地,有多少農戶在耕種,他們每年要繳納多少的賦稅,而光是韓家,能盤剝多少,夫人可曾想過?」

我笑了笑:「這,自然是難以想象的財富。」

「對。但現在這一大筆錢財,皇上不從農戶的身上抽取,而要從他們韓家姐妹的手里抽取,你認為,他們還會高興?還會順服?還會一心一意的奉皇上為帝?」

「……」

「仁義禮智信,這些早已經被人遺忘,這不是個禮崩樂壞的世道,而是這個世道早已經沒有了禮樂。那些豪強貴胄,他們的眼里只有利益,沒有禮義,他們是不會忠君的,誰給他們利益,誰保護他們的利益,他們就擁護誰。」

「……」

「現在他們在江南,被前太子納入麾下,前太子保護了他們姐妹兩的利益,但這還只是眼前的。可是別的地方呢?山東、河南,還有山西、陝西……那些地方雖然沒有封王,但同樣有和韓家姐妹一樣的豪強仕紳的勢力,皇上現在在欺強,在削弱他們,他們的利益受到了侵害,他們還會奉皇上為君嗎?」

「……」

「而且,僅僅江南一地,就能鬧出這么大的民亂,若是其他地方那些豪強士紳也——,夫人,他們和韓家姐妹一樣,照樣有自己的兵,照樣有自己的錢糧。」

「……」

「如果,他們這些人再一聯合……」

我的眉頭擰了起來。

這和之前所想的,每一場戰爭,可能為了一個人而打,但戰爭背後的推手,永遠都是利益,這是一樣的。如果那些豪強仕紳的利益受到了侵害,那他們就會不平,不平往往就會生事。

一陣風,帶著江水生冷的氣息吹了過來,周圍的樹葉都嘩啦作響,也讓我感覺到了一絲涼意。

伸手一抹,才發現額頭上一層細細的冷汗。

魏寧遠回過頭來看著我,又說道:「當然,這也可能是我多慮,畢竟皇上的身邊有那么多賢能的大臣,不可能都不明白這個道理。況且,如果能保塞北和江南短期內不起戰事,給皇上的新政足夠的時間,那么一切還是會很順利的。」

我沒說話,只是眉心不由的深深蹙起。

的確,裴元灝的身邊還是有許多大臣,雖然可能——輕寒的資歷太淺,看問題的目光還很局限,而且從科舉那一次我和裴元灝都有感覺,他的很多想法、做法過於激進,在特殊時期(對付申恭矣)能行得通,之後就未必真的可行,但不管怎么樣,除了輕寒,朝中還有不少老成持重的老臣,就連傅八岱,也是個眼盲心明的,論這些人的老練精明,也不該在魏寧遠之下,所以新政的實施和實施後的結果,他們應該早有設想,並且應該設想出了應對的措施才對。

這么想著,我稍微的松了口氣。

也真的希望,只是魏寧遠多慮了。

就在這時,遠遠的傳來了離兒和瑜兒的笑聲,雖然眼前是一片昏暗的暮色,但他們卻笑得格外開心,清脆的笑聲幾乎將夜幕的陰沉和清冷都驅散了。

而我,一聽到女兒的笑聲,就覺得之前的一切憂慮犯難,都被拋到了腦後。

這個天下就算出再大的事,也跟我沒有關系,我只要有我的女兒就夠了。

「瑜姨,你不要弄丟了,我的魚——!」

「好好好,瑜姨去撿回來。」

「還給我,我的魚!」

遠遠的還聽著那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在瞎鬧騰,我轉眼看著魏寧遠,他的臉上也不由的浮起了一絲溫柔的笑意,我問道:「寧遠公子,那你們接下來准備去哪里?」

我也不傻,當然知道他們這次雖然來見了我,並不打算停留,畢竟我這里還在裴元修的視線范圍內,魏寧遠現在自保要緊,絕對不敢做長時間的停留,終究是要走的。

「你,是不是還打算想辦法北上進京?」

魏寧遠還看著前面,卻輕輕的搖了搖頭:「暫時,沒有這個打算了。」

「哦?為什么?」

「北上,太不容易了,就算能離開揚州,這一路上也不知道有多少艱難險阻,瑜妹一個姑娘家,在下不能再讓她冒這個險,就連在下——也是懂得惜命的。活下來,才能做更多的事。」

我不由的笑了笑。看來這人雖然對朝廷忠心耿耿,倒還不是那種榆木腦袋的死忠。

這樣,就算瑜兒跟著他,我也能稍微放心了。

「那,你們打算去哪里?」

「岐山村是不能再呆了。畢竟你在這里,前太子的眼線多少會到附近,被發現是遲早的事。我打算帶瑜妹離開,先往西邊走吧。」

「往西邊走……?」

我喃喃的說著,突然想起了什么,說道:「寧遠公子,我倒有個去處,或許,可以保你平安。」

「哦?」他精神一振,轉過頭來看我:「什么地方?」

話到了嘴邊,反而有些躊躇,我斟酌了一番才說道:「不知道寧遠公子你還記不記得,申恭矣有個侄兒。」

「申嘯昆?他還活著?」

「本來就沒死。那個時候他原本是跟我們一起逃出了拒馬河谷的,後來他離開了,並且一路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