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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西斜落在山頭時,村子上空已是炊煙了了。
張惜花拿了幾件何生給兒子做的小玩意,又在屋檐下鋪了一張竹席,把那些木制的小玩意擺放在席面里,將兒子塞到竹席上,榆哥有玩的東西時會十分專注,趁著他在玩,張惜花就趕緊去做家務。
拿了菜刀,十分利索的將那只捆住腳的麻花雞殺了,雞血用個碗接住,只待等會兒燉雞時一塊放進去。
生火造飯是她每日做慣的事情,張惜花很快就架好了鍋子,洗米時,考慮到家里人現在做的是賣力氣的辛苦活,必須要吃得多還要吃得飽,她便多加了幾把米,又放了眉豆、粟米進去煮。
何家養雞不像別家每天開了雞籠只讓雞自己覓食,張惜花時常剁碎了菜葉拌點糠進去喂雞鴨,因此家里養的雞鴨長得都很肥胖,今天殺的這只麻花雞,光凈重就有四斤多。
在水井旁拔毛洗干凈,雞肉切成了兩半。張惜花打算一半放點干香菇燉湯喝,一半就加辣椒爆炒。
晚飯再加一道清炒嫩南瓜,有葷有素,這搭配已是很不錯。張惜花有條不紊的切塊時,榆哥蹬蹬蹬地跑過來了。
他首先便看見一地雞毛,而地上已經沒見著那只叫『阿花』的雞了,榆哥抬頭看著娘親正在剁雞塊,他嘴巴一憋,突然傷心地嚎哭起來。
哭聲驚住了張惜花,她放下手里的刀,在臉盆里洗了下手後,走到兒子身旁,輕聲哄道:「怎么啦?娘親的小魚兒為什么哭呀?」
榆哥一只手揉著眼睛,可眼淚一直巴拉巴拉的往下掉。
張惜花哭笑不得,心里已經知道兒子是為什么而哭了。不過,她還是裝作沒明白,張手把兒子給抱起來,哄著道:「我的小魚兒最乖了,不哭不哭了……娘親等會兒給你燉一只大雞腿吃好不好?」
榆哥仰著小臉問:「阿花呢?」
怕娘親聽不明白,榆哥又重重地再加了一句,道:「榆哥不要吃阿花。」
張惜花:「……」
有時候孩子太聰慧也是一種折磨呀。自家兒子還不會走路呢,就開始追著雞群玩耍了。家里人時常帶著他去看雞,教導他哪只是自己家的雞,時日一長,慢慢地榆哥便把雞鴨全認熟了。
後來,也不知道怎地,家里小姑與婆婆跟著他一起按雞鴨長相的特性,一只只給取了名字,榆哥人才丁點兒大,記憶里卻十分不俗。自己話還講不全呢,倒把家禽的名字給記住了。
現在自己殺了兒子的』阿花『吃,等於是把他的玩伴給殺了,難怪他現在傷心得哭了。
張惜花抱著兒子,還將他當做嬰兒般,好生哄了一陣。榆哥漸漸才停止哭泣。
張惜花松一口氣。
兒子年紀這么小,已經看出他如此重情義。將來長大了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
盡管哄住了,之後榆哥的情緒一直不高。他跟在張惜花的屁股後面,偶爾還幫張惜花遞遞東西。
娘兩個把飯菜燒好時,天色還沒有黑,月亮卻早早冒出了頭,尚未到八月十五,已經呈現盤子狀。
張惜花拿了榆哥的小碗,給他裝了一碗雞肉湯喝,小家伙表現得十分悶悶不樂。
張惜花都快沒轍了。她沒辦法,便打算等何生回來讓何生再哄哄他。
何生他們幾乎踩著飯點回來。何元元離著屋子老遠已經聞到雞肉燉香菇的味道,她樂得一腳跨進門檻,高聲呼喊道:「嫂子,你燉得雞肉湯好香啊!光聞著肉湯味肚子就餓扁了。我要吃飯咯……」
何元元將背簍一扔,急匆匆就往飯桌上鑽。
「洗一把臉去,瞧你那丟臉的樣子。」何曾氏走在閨女後面,看她那模樣,心里是好氣又好笑。
親家兩位都在呢,也不曉得注意點形象。
何元元吐吐舌,嘩啦啦又一陣風似的跑到水井旁,急忙搓了一把臉後迅速回到了飯桌上。
何曾氏瞧見後,又道:「別動筷子,等著你哥他們一道吃。沒一點禮數。」
何元元癟癟嘴,瞥見坐在小凳子上的小魚兒今天竟然沒有高興的迎接她家來。再細瞧發現侄兒的鼻子紅紅,眼睛還有點浮腫,何元元一時好奇,就湊過去蹲下|身後,問:「小魚兒怎么啦?」
榆哥抿著嘴巴,不言不語。
何元元摸摸他的頭,輕聲道:「告訴姑姑,是不是有壞蛋惹到咱們小魚兒啦?」
榆哥抽抽鼻子,突然憂傷地說:「姑姑……阿花……」
何元元不明所以。
榆哥指著自己的碗,再次道:「阿花……」
何元元瞬間懂了,自家侄兒有多喜歡追著雞群玩,她整天帶著他哪里會不懂?何元元耐心道:「小魚兒是說阿花在碗里呀?你不想吃是不是?」
榆哥點點頭,帶著鼻音道:「不讓娘殺阿花,娘說沒有殺阿花,可是我知道娘已經把阿花殺啦……你看,那就是阿花的羽毛,有好多斑點的呢。」
榆哥指著一旁的雞毛,他雖然說話口齒清晰,不過說長句子時還是要卡頓,略等等後,榆哥繼續表明立場,道:「我不要吃阿花。」
何元元低頭思考一番後,突然笑著道:「小魚兒是不是很喜歡阿花?非常舍不得阿花呀?」
榆哥嚴肅地點點頭。
何元元摸摸他的頭,一本正經道:「阿花也喜歡我們小魚兒呢,它也舍不得小魚兒呀。所以,小魚兒只要吃掉阿花後,阿花就會在小魚兒的肚子里裝著啦,以後,它就一直在你的心中哦。」
榆哥瞪大眼,似乎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睜著圓圓的眼睛一直在思考中。
何元元再次肯定道:「阿花長得壯,小魚哥吃了阿花後,也會長得胖胖壯壯的,以後肯定比阿花還跑得快!」
榆哥開心地問道:「我吃了阿花,阿花就在我肚子里嗎?」
何元元笑著點點頭,「嗯!只要你記得阿花,阿花就會很開心啦。」
「那我要吃阿花的腿!」榆哥拿起勺子,先給自己舀了一口湯,喝完開心道:「我要長得比阿花壯,跑得比阿花快。」
張惜花在一旁注視著姑侄兩人的互動,對於何元元兩三句話就搞定了自己的兒子,她突然很是感慨,小姑的性子一直就很樂觀開朗,遇見啥事兒都是笑嘻嘻地,很少見她為什么東西發過愁。便是愁一下,也只一會兒就轉好。
像這樣自己哄了好久都沒辦法的事,她從另一種角度,一下子就開解了兒子。
實在是……
所以,張惜花與小姑子相處久了,即便她孩子氣,有點小懶惰,可還是打心底像公婆、丈夫一般寵著她了。
張惜花摸著自己略微凸起的小腹,她懷的這一胎,也不曉得是男孩亦或者女孩。若是個女娃,將來就像小姑這樣養,養得性子開朗大方些。
榆哥乖乖的自己吃飯時,何生與張祈升、張祈源幾個把新打的稻谷堆放在院子里,下炕的那一畝地,脫完後稻谷粒裝了整整有九個籮筐,算是大豐收了。
何大栓看著金燦燦的谷子,笑得樂開了花,連滿臉的褶子都在抖啊抖。
幾個人很快就上了桌。吃飯的關頭,何曾氏、何大栓招呼了幾句親家兩位舅舅後,大家都不言語,只管埋頭匆匆扒飯。
一是實在餓了,二是因為飯菜太香。
在林子里撿的野生香菇,曬干後再燉湯喝,那股濃香味實在用言語描繪不出來,只能說恨不得卷了舌頭去。
何生就一氣兒吃了三碗飯,喝下三碗湯。
飯畢,大家都摸著吃撐的肚皮在院子里納涼,家里自己用粽葉做的蒲扇一人手里一把扇著風。
偶爾閑聊幾句,和樂融融。
聽見敲門聲時,首先開門的是何大栓,他撇見是已經絕交的羅二狗,眉頭不由皺起來。
羅二狗拎著一串野葡萄,笑眯眯地喊道:「喲,大栓哥在家呀。正巧呢,我剛好想找你。」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羅二狗態度好,何大栓也不好意思直接甩臉子,趁著何大栓不注意的空擋,羅二狗側身一溜煙兒就拐進了何家的大門,何大栓就是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羅二狗一進入院子,就笑眯眯道:」哎呀!老香的一股味兒呢,家里今晚是燉了雞吃吧?「
何家眾人並張祈升兩兄弟皆是面面相覷,隨即何曾氏皺起眉頭,何生沉著臉,何元元翻了個大白眼。
羅二狗十分自來熟,一一打了招呼,就揚了揚手中的葡萄串,笑著道:」今天運氣好,在山里摘的野葡萄,我這還沒揣熱乎呢,就給你們送來了。味道可甜了,趕來緊嘗嘗。「
羅二狗說完,就把東西遞給就近的何元元,「大侄女,你去打了井水沖沖就可以吃了。」
何元元撇撇嘴,十分不屑道:」當誰沒吃過呢。「
羅二狗立時道:」不是啥稀罕的玩意。就是能過個嘴癮,可甜可甜呢。「
何元元十分不給面子,擺手道:」我家不要,趕緊拿走罷。「對於羅二狗一家子的厭惡,她從來沒有掩飾過分毫。
羅二狗面上一點兒異色也無,笑著道:」大哥大嫂子,不怕你們笑話,我兩家因為點大家都懂的事兒,鬧得有些不愉快。都在一個村子子住著,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俗話說的好啊,冤家宜解不宜結,我今兒就是特意來賠禮道歉的。「
」噗……「何元元不客氣的嗤笑出聲,接著道:」拿一串不值錢的野葡萄來道歉,再沒比這更搞笑呢。「
現在這個時節,山谷里的野葡萄陸續成熟,野葡萄個頭小,紫色才是成熟,味道酸甜酸甜,十分得小孩女人喜愛。為了讓張惜花增加胃口,收割前,何生還特意去山里摘了幾斤家來呢。
要說它不值錢吧,並不是的。村民常年在山里跑,哪里地兒長了野葡萄基本都清楚,那些暴露地點的野葡萄一早便被人摘完,只剩下一些沒被發現的,所以,能摘到成熟的野葡萄是個運氣活。
」元元,你去看看灶房的熱水燒開了沒?沒有燒熱就添跟柴火進去。「何曾氏趕緊支開閨女,羅二狗是個什么人,村里誰不知道呀?那就是個沒臉沒皮又小心眼記仇的,閨女這樣不給面子的拆他台,到底不好看。
」看了就討厭。「何元元小聲嘀咕一句,抬頭瞪了一眼羅二狗,跺跺腳轉身往灶房走。
羅二狗覥顏笑道:」小孩兒氣性,跟我家香園一樣呢。「
何大栓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他的小閨女怎么跟羅二狗那不要臉的閨女比?
何曾氏道:」香園可是縣里的少奶奶呢。咱們元元就是個鄉下丫頭,沒見過世面的,哪里能跟香園比較。「
聽了這話,羅二狗沒有反駁,只樂呵呵地笑。
何曾氏用話數落閨女,也是不想讓羅二狗計較。她心底卻很打鼓,這羅二狗上家門干啥?
何生早知道是什么原因,無非是讓自己媳婦去做席面。
果然,片刻後,羅二狗就直言道:」大哥大嫂子,你們別介意別擔心,我就是一根腸子通到底的人,沒那么多心眼子。我今兒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就是家里過兩天辦酒席,想請侄媳婦去幫一下忙。「
說起來,羅二狗笑眯眯地樣子,以前在村子里很混得開。他家這些年早就蓋起了大瓦房,房屋寬敞明亮,早年又得了他大哥家的田地種,田地已經將近二十畝,算是村子里非常富裕的家庭。為啥現在過得人人喊打呢?還不是因為明里暗里占了不少村民的利益。
只幫忙做席面?何曾氏低頭思考,既然不是其他為難的事,何曾氏瞬時放下了心。
羅二狗接著趕緊道:」要是嫂子有空閑,就請一塊去幫忙。我曉得這活真的是辛苦,也不讓你們白幫忙,一人給一百文錢,你看怎么樣?「
何曾氏低頭沉思。
何大栓抖抖手里的蒲扇道:」對不住了。家里趕著收稻子呢,到處需要人手,現在沒人干活,家里的婦人都要當兩個勞動力使喚。實在對不住。「
羅二狗笑容僵了片刻。
這何家一群人都是好歹不聽,油鹽不進的貨色,羅二狗悄悄地捏捏拳頭,內心暗恨。
何曾氏聽丈夫拒絕了,本來為了兩百文錢心動了一瞬,又想到之前大兒子婚事鬧的波折,心一緊,遂放下了賺錢的心思,道:「你家辦喜事,我先在這里說聲恭喜了。不過,家里確實是忙不開,咱就不去湊熱鬧了。」
羅二狗的笑容已經綳不住了。
張惜花帶著兒子一直沒出聲,張祈升低頭輕聲向姐姐問了兩句,之後張家姐弟只沉默的呆在一旁。
何生見氣氛僵了一瞬間,就笑著道:「我們不是不肯幫忙,實際情況你也看得到。其實,你要找個好廚子,我這里有個人選,他做各式席面都十分拿手,價格也公道,你不如看看如何?」
何生之前就已經有過打算。雖然家里並不怕羅家。只不過,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沒必要跟羅家起沖突。陳老爺到底沒真倒台呢,憑著對方如今的權勢,真要拿捏何家也很簡單。所以,何生決定,拒絕是肯定的,但是要拒絕得有技巧點兒。
他每年幫別人寫春聯,臨近幾個村落有些什么手藝人,何生十分清楚。那位廚藝很不錯的師傅,他了解情況知道對方會樂意賺這點錢,介紹給羅二狗也無妨。
羅二狗聽了,內心雖不愉,面上到底好看些了。
之後,何生就給羅二狗說了下對方的大致情況,羅二狗聽完後,面上漸漸有了笑容。
送走羅二狗後,何元元偷偷躲在灶房瞧見剛才爹娘、哥哥皆客氣的對待羅二狗,何元元心氣十分不順,走出灶房時,直接就把羅二狗帶來的野葡萄全給扔進了豬圈了。
「給豬吃,我都還嫌臟了。」何元元拍拍手。
何曾氏表情無奈道:「你這丫頭。」
何元元賭氣道:「明明討厭得很,為啥要跟他客氣?我就是弄不懂你們為啥要這樣?剛才我就想拿了扁擔打他出去。」
何家一干人頓時無言。
並不是何元元說的不對,只因這是大家都想的,卻不能做而已。張惜花柔聲笑著安撫道:「元元,別氣了。你都說他討厭得很,為這樣的人生氣豈不是更不值當?」
如果按照小姑這樣簡單粗暴的處理方法,當時解氣是解氣了,後續可能會帶來一堆麻煩呢。
故而,丈夫也是用相對柔和的辦法拒絕了事。對此,張惜花是贊同的。
何元元悶悶的氣了一陣子,張惜花抱了榆哥,讓榆哥想著法子逗她樂,何元元見侄兒模樣可愛,慢慢就笑開了。
夜里蚊蟲多,久坐在院子里呆不住。何大栓、何曾氏夫妻很快就進了房間睡覺。
張惜花把兩個弟弟安頓好,自己帶著榆哥也回了房間。
何生蓋好稻谷,鎖了院門,隨即也回了房間。張惜花留了油燈點燃,何生解開衣服上床後,便把燈吹熄了。
床上掛著蚊帳,不時能聽到嗡嗡嗡的蚊蟲叫聲,好似就在耳邊飛過。何生輕輕問:「惜花,你睡著了嗎?」
張惜花翻了個身,撲進丈夫的懷里,用行動表示自己沒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