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天下第一(1 / 2)

粉妝奪謀 西子情 4126 字 2022-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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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出了陽春面館,上了車後,葉裳眼神一直涼涼地盯著蘇風暖。

蘇風暖伸手摸摸臉,對他問,「我臉上沾了面了?」

葉裳冷冷地看著她,「你臉上沒沾面,只是把良心丟了。」

蘇風暖瞪著他,「少跟我陰陽怪氣,我還沒找你算賬呢,胡謅的本事和欺負人的本事越來越大了,連小孩子也不放過。」

葉裳冷笑,「你自己做出的事情,自己不反省,如今還好意思找我算賬?我就算胡謅和欺負人又如何?你不進京的時候,我做過比這更甚的事情多了去了,你理會嗎?如今來管我了。」

蘇風暖一噎,惱道,「越說越沒譜了。我做什么事情需要反省了?你說說。」

葉裳看著她,冷聲道,「一年前,你來過陽朔鎮,距離京城這么近了,竟然沒進京。」

蘇風暖瞪他,「這算什么需要反省的事兒?」

葉裳綳起臉,聞言十分難看,冷嘲,「的確不算什么需要反省的事兒,在你的心里,恨不得躲得我遠遠的。一年前靠近京城,卻不回京,根本就不算什么。也根本就不理會我日日盼著你進京,盼的心都涼成冰了。」

蘇風暖哽住。

葉裳冷冷地看著她,「你還有什么話說?」

蘇風暖氣急,他原來是聽到小池說一年沒見她了,如今在這里等著找她算賬。她惱道,「我沒話說。」話落,她轉身跳出了車廂,對千寒說,「把你的馬給我。」

千寒乖乖地下馬,將馬給了蘇風暖。

蘇風暖翻身上馬,打馬沖出了靈雲鎮。

她的馬奔馳的快,轉眼就跑沒了蹤影,卷起一溜煙塵。

葉裳挑開車簾,看了前方她離開的身影一眼,薄唇緊緊抿起,一雙眸子既黑且深。

千寒看著葉裳,小聲問,「世子,蘇小姐她……」

葉裳放下簾幕,沉聲說,「她會在前面等著我們,繼續趕路。」

千寒禁了聲,吩咐隊伍加快了行程。

蘇風暖一口氣縱馬馳出五十里,才勒住馬韁繩止步,回頭看了一眼,葉裳的車馬被落得遙遙。她狠狠地吐了一口氣,翻身下馬,扔下馬韁繩,走到路旁,沒看到能歇腳的地方,便上了不遠處的山坡,找了一棵大樹,躺在了樹干上休息。

暑日雖熱,但樹上卻陰涼,不多少她就睡著了。

一個時辰後,葉裳的車馬來到,千寒四下看了一眼,對葉裳說,「世子,只看到了馬在路邊,沒看到蘇小姐。」

葉裳挑開車簾,四處望了一眼,目光定在不遠處的山坡樹林里,說,「她定然在樹上睡覺。你去喊她。」

千寒立即去了,果然在一棵樹上找到了蘇風暖,暗想世子真是懂蘇小姐。

蘇風暖聽到車馬聲,已經醒來,在樹上醒了一會兒神,在千寒找來時跳下了樹,對他說,「走的挺快。」

千寒小聲說,「趕得急了些,怕與您落下太遠跟不上。」

蘇風暖揉揉眉心,看了一眼馬車,只見簾幕緊閉,她問,「他好了嗎?」

千寒小聲說,「是世子讓我來這里找您的,說您定然在樹上睡覺,想必氣消了。」

蘇風暖輕哼一聲,踢著山坡上的草嘟囔,「什么破脾氣。」

千寒猶豫了一下說,「世子尋常時候,脾氣還是極好的。」

蘇風暖翻了白眼,「尋常時候本就不多。」

千寒不說話了。

二人下了山坡,蘇風暖還沒上馬,千寒立即說,「天太熱了,屬下跟人擠一匹馬,實在累得很。您還是上車吧,車上涼快。」

蘇風暖想著車上的確是涼快,她都快被某個人的火氣凍死了。

上了馬車,只見葉裳躺在車中間,閉著眼睛,十分安靜。

馬車本來十分寬敞,可是被他往中間一躺,兩側就感覺窄了。

蘇風暖抬腳踢了踢他的腿,「靠邊點兒,讓出點兒地方。」

葉裳伸手拽住她的手,猛地用力,蘇風暖沒防備他突然拽她,一下子被他拽到了跟前,幾乎趴在了他的身上。他閉著眼睛不睜開,手臂強硬地圈住她的腰,「再有兩個你,這里也有地方。」

蘇風暖伸手要捶他,但即將落下拳頭的地方是他的傷口處,她堪堪住了手。對他瞪眼,「你的意思是,這馬車里,夠你左擁右抱了?」

葉裳忽然笑了,「你這樣理解,原也沒錯。」

蘇風暖冷哼,「松手,否則我廢了你的手。」

葉裳閉著眼睛,笑意依舊留在嘴角,懶洋洋地說,「你只管廢。」

蘇風暖氣急,但看著他滿不在乎的臉,篤定她只是說說,惱怒地罵,「無賴!」

葉裳笑意蔓延,「你已經說過無數次了。」

蘇風暖額頭突突地跳,忍了又忍,才說,「我這樣難受。」

葉裳收起了笑,「與我靠近一些,你就難受是不是?嫌棄我吃過……」

「葉裳!」蘇風暖輕喝。

葉裳打住話,睜開了眼睛。

蘇風暖一雙眸子瞪著他,神色分明現出真正的清冷惱怒之意,一字一句地道,「你信不信,你再得寸進尺,我真不管你了。」

葉裳抿唇,看了她一會兒,見她眸中清冷和惱怒極真實,他慢慢地松開了手,垂下眼睫,低聲說,「我早就知道,你從兩年八個月前,就打定主意不想管我了是不是?你早晚會將我丟開,早丟晚丟,有什么區別?」

蘇風暖一噎。

葉裳翻轉過身,背靠著他,面對著車壁,又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

蘇風暖心里窩了些火,但看著他渾身低低沉暗的氣息,不知不覺火氣褪去,無奈地揉額頭,「你不是小孩子了。不是小池,需要我管。」

葉裳沒說話。

蘇風暖在樹上睡了一個時辰,自然沒什么困意了,坐了一會兒,便隨手找來一本書翻看。

她剛看了一頁,只聽葉裳低聲說,「你慣的脾氣,你不管誰管?別人管得了嗎?」

蘇風暖翻書頁的手一頓,抬眼看他。只見他依然背著身子,這些日子,被暗殺,被穿骨釘刺中中毒,被剔骨挖肉、失血過多,又折騰進京,如今又出京,他清瘦了許多。這樣背對著他,明明身形頎長的連躺在馬車里都要曲這些腿,但偏偏就跟沒人管的小孩子一樣,可憐至極。

她收回視線,心軟了幾分,又氣又笑地說,「好,繼續管你。」

葉裳聞言,背對著她的嘴角輕輕勾起,笑意寸寸蔓延到整張臉,心情似乎一瞬間好極了。

蘇風暖感覺到他氣息變化,收回視線,心里腹誹,這個無賴,果然是無賴,無賴至極。

馬車又走出了五十里地,天黑十分,終於來到了清水岸。

清水岸顧名思義,是一道清水河畔。半山腰有一處道觀,周遭沒有人煙,看起來與世無爭,十分清靜。

馬車來到道觀門前,千寒前去叩門。

有一小道士打開道觀的門,向外看了一眼,見是陌生人,奇怪地剛要發問,便見馬車簾幕打開,探出一名女子的臉,他認識,頓時歡喜起來,「原來是蘇姑娘來了。」

蘇風暖跳下車,上前兩步,偏偏小道士的肩膀,「不止我,還有個姓葉的,你家臭老道呢?可在這觀里?」

這時,葉裳也探出頭,下了車。

小道士愣了愣,訝異地道,「葉世子?」

葉裳微笑點頭。

小道士對蘇風暖說,「真人正在觀里,我這就帶你們去。」話落,頭前帶路,同時歡喜地對蘇風暖說,「真人前幾日說,蘇姑娘回京了,一定閑不住,定然去乞巧節,他打算去乞巧節遇遇你。沒想到乞巧節沒到,你倒提前來了。」

蘇風暖笑著問,「臭老道找我有事兒?」

小道士悄聲說,「還不是為了去年那一盤棋的事兒,至今真人也沒參悟出來。另外,真人尋到了一本古劍譜。但是殘缺不全,想著與你一起研究。」

蘇風暖一聽古劍譜,頓時說,「這個我感興趣。」

葉裳輕聲提醒,「別忘了正事。」

蘇風暖偏頭看了他一眼,「那是你的正事,我只是陪你來的。」

葉裳一時無言。

來到一處觀堂,因為天黑,里面已經掌了燈,一個人影坐在窗前,像是在拼湊什么。聽到動靜,向外看了一眼,洪亮的聲音笑道,「臭丫頭來了?這回還帶了一個臭小子?這是刮的什么風?」

蘇風暖翻了個白眼,「東南西北風。」

雲山真人大笑,「快進來,我正在拼劍譜,你來得正好。」

蘇風暖邁進門檻,一眼所見,須發皆白的老道,穿著道袍,正坐在桌前拿著碎紙片拼拼湊湊。她走到近前,看了一眼,挑眉,「你確定這是劍譜?都碎成渣了。」

雲山真人道,「正是劍譜,我偶然從一處地窖挖出來,密封得不好,出土後,不碰還好,剛一碰就碎成了這樣子。這樣的古劍譜,失傳太可惜。」

「你拼了幾日了?」蘇風暖問。

「得空就拼,記不住多久了,大半個月了吧。」雲山真人道,「還有一半。」

蘇風暖側身讓開,對他說,「這我幫不了忙,我不會干這個。」話落,看了一眼隨後跟進門,已經站在一旁的葉裳說,「他興許能幫你。」

臭老道偏頭看了一眼葉裳,笑咪咪地說,「臭小子又長俊了。」

葉裳微笑,拱手,「見過師祖。」

臭老道擺手,「在京城那塊地方呆久了吧?虛禮甚多。以後你也跟小丫頭一樣,在我面前沒有這么多虛禮?不必在乎禮數。」

葉裳點點頭。

雲山真人對他招手,「既然小丫頭說你能拼,你來幫我。」

葉裳搖頭,「我們還沒吃飯,沒力氣。」

雲山真人一怔,大笑,「你小子倒還真不客氣,比你師傅強。他在我面前,總是一副戰戰兢兢尊師重道的死樣子。你不錯。」話落,對那小道士說,「去,給他們弄飯。」

小道士立即去了。

葉裳在雲山真人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蘇風暖走去了一旁的軟榻上,歪躺了下來。

葉裳看了一會兒桌子上散落的碎紙片,以及雲山真人拼了一半卻禁不住一指頭挑開就碎的紙葉,說,「拼的話,實在費力,不如重新抄錄一本。」

「嗯?」玉山鎮人看著他,「怎樣抄錄?」

葉裳說,「先將這些紙片上的話逐一過目摘記,然後,重新還原,抄錄一本新書。最好用最好的易保存的紙張,才能長久些。如今這樣即便拼上,費時費力不說,也保存不了一年半載。」

雲山真人一拍腦門,「我怎么沒想到啊。」

蘇風暖翻了個白眼,接過話說,「你笨唄。」

雲山真人看著蘇風暖,胡子翹了翹,轉頭看向葉裳,「我這半個月的工夫白費了,不做了不做了,太累了。抄錄的事兒,交給你吧。」

葉裳看著他說,「我有傷在身。」

雲山真人打量了他一遍,「我看沒什么大事兒,你跟著小丫頭來這里,憑著她的醫術,傷勢估計也好幾分了。」頓了頓,又說,「你來這里,不是有事兒求我嗎?你幫我做好這個,你不管求什么事兒,我都應了你。」

葉裳看著他,「我明日還要回去,一夜之間做不完。」

雲山真人挑眉,「這么急著走?」

葉裳點頭,「太子被人下毒,中了無傷花,需要有情草,三日期限。如今已經過了一日了。」

雲山真人皺眉,「無傷花?」

葉裳看了蘇風暖一眼,「據說是。」

雲山真人看向蘇風暖,「臭丫頭,真是無傷花?太子怎么會中無傷花?」

蘇風暖點頭,懶洋洋地說,「是無傷花,我診的脈。誰知道他怎么會中無傷花?」

雲山真人眉毛擰成一塊兒,思索了一會兒,對蘇風暖道,「你知道百年前情花閣的事兒嗎?」

蘇風暖道,「知之不多。」

雲山真人道,「百年前,江湖上最大的門派情花閣,出了一對師兄妹。一個喜毒,一個喜醫。二人自小喜好斗醫毒之術,以此為樂。都十分要強,師兄喜歡師妹,但師妹另外心有所屬。師兄便對師妹喜歡的那人下了毒。那毒就是無傷花。說如果她能解了毒,他就成全他們。師妹使出渾身解術,鑽營出了解毒之法,也就是有情草。但是毒雖然解了,那被解毒之人,自此也落下了終身殘廢,不能人道的下場。這是無傷花和有情草的來歷。」

蘇風暖點頭,說,「師兄不懂得成人之美,實在當不得是君子。」

葉裳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愛到極致,何談成人之美?他成全了別人,誰來成全他?」

蘇風暖一噎。

雲山真人笑看了二人一眼,繼續道,「後來師妹刺了師兄一劍,還是與那個人在一起了。師兄心灰意冷,遠走他鄉,自此杳無蹤跡,無傷花的制法,也因此曇花一現,失傳了。」

葉裳問,「那您手里怎么會有一株有情草?」

雲山真人道,「我的師祖與那師妹有些淵源,在她故去前,受他所托,保留了一株有情草,以便將來再有無傷花現世留以後用,雖然有情草不能徹底根治解毒,使人殘廢,但還是能救人一命。師祖傳給了師傅,師傅傳給了我。這有情草也就保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