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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風暖碾碎了信箋,拍拍手,紙屑從她手指縫隙落在地上,她轉過頭,看向鳳陽。
鳳陽見她從看完信箋後神色就變了,這種神色十分罕見,但也不是沒見過。他挑眉,「葉世子出了什么事情?讓你這般色變?」
蘇風暖默了一下,道,「葉裳發了高熱,我必須立馬回京。」
鳳陽看了一眼天色,道,「高熱而已,請太醫院的太醫看看就是了。」
蘇風暖搖頭,「不行,太醫院的太醫我信不過,不放心,他一旦發高熱就會很難退熱。」
鳳陽臉色不好看,「你沒回京的時候,他不是活的好好的嗎?」
蘇風暖不想再耽擱,對他道,「那不同,以前他身體的熱毒紫木草尚且能壓制,如今壓制不了了。上一次我為他退熱,損耗了近三成功力。太醫院的太醫們做不到。」
鳳陽恍然,「原來你最近嗜睡,是因為這個原因。」
蘇風暖揉揉眉心,對他道,「你知道的,他不能出事兒,我必須立即回去。」
鳳陽道,「我與你一起。」
蘇風暖搖頭,「你跟我回去做什么?你又不會醫術,同時也還要護衛太子。」頓了頓,又道,「靈雲寺今日又出了這個事情,如此復雜,我覺得你還是留在太子身邊為好。目前邊境剛息戰,太子斷然不能出事兒。若是太子出事兒,這朝綱勢必要動盪一番,不是好事兒。」
鳳陽不滿地道,「我怎么就不明白這護衛太子的重擔怎么一下子就落在了我身上?」話落,他輕哼,「興許葉裳知道你在靈雲寺湊熱鬧,哄騙你回去,不見得真是發熱了。」
蘇風暖搖頭,「不會,柳開收到京中傳來的消息,不會是假。」頓了頓,她又道,「即便是假,我也要回去。對於葉裳,寧錯一萬,不能折一。」
鳳陽又哼了一聲,沒好氣地對她擺手,「知道你護著他慣著他。滾吧。」
蘇風暖立即出了房門。
她剛邁出門檻,鳳陽又道,「靈雲寺如今各個山門封鎖,你要想出去,要想個理由。」
蘇風暖點頭,回身對他道,「勞煩你跟太子說一下,畢竟我是跟隨你來護衛他的,我就不去找太子了。至於怎樣出山門,我去找靈雲老和尚。」
鳳陽點點頭,對她問,「此次回京,若是葉裳退了熱,你是否還折回來?」
蘇風暖搖頭,「應該不折回來了,靈雲寺出了這樣的事兒,查出也好,查不出也罷。京中貴裔府邸的家眷們不能一直被禁錮在這里,過兩日,山門都要打開。我娘和外婆也會回京,我便沒必要再來了,畢竟靈雲大和尚自己也懂醫術,包扎換葯的事兒他自己就能做。」
鳳陽頷首。
蘇風暖想了想,又道,「若是太子回京,我建議你隨太子去京城。也許,跟著太子身邊,總能查出無傷花之事,也能查出別的事兒。」
鳳陽點點頭。
蘇風暖快步出了齋院,前往靈雲大師的住處而去。
馮盛聽到動靜,打開房門,見鳳陽站在門口,臉色說不上好看,他走近他,壓低聲音問,「鳳少主,出了什么事兒?」
鳳陽搖頭,對他道,「你告訴太子一聲,我帶來的姑娘有要事出山了,我還是留在這里護衛太子。」
馮盛點點頭,轉身折回了太子房間。
太子問,「公公,出了什么事兒?」
馮盛低聲說,「那位姑娘據說有重要的事情離開了,鳳少主告訴雜家知會您一聲,鳳少主不走,還留在這里護衛您。」
太子點點頭。
馮盛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太子忽然問,「公公可知道那位姑娘姓甚名誰?」
馮盛搖頭,「老奴不知,她是鳳少主帶來的人。」
太子道,「那位姑娘似乎與靈雲大師極為相熟。」
馮盛點點頭,「她與靈雲大師言語隨意,應該是極為相熟之人,幸好今日有那位姑娘在,否則靈雲大師性命休矣。」
太子又點了點頭。
馮盛看著太子,小心翼翼地道,「殿下,您說,這背後算計暗殺之人,會是何人?」
太子抬眼看他,「公公以為呢?」
馮盛搖搖頭,「老奴以為不出來。」頓了頓,又道,「先是葉世子東湖畫舫沉船,中劇毒的穿骨釘,之後是您中無傷花的毒,如今又是靈雲大師在大做法事之日時中了與葉葉世子一模一樣的劇毒穿骨釘。這三件事,接踵而至。可都謀劃極深。」
太子笑了一聲,平靜的面色有些冷。
馮盛看著他,說話更小心了,「從北周開戰,蘇大將軍官復原職,親赴戰場後,南齊內外便沒有一日消停了。這讓老奴想起當年,容安王和王妃還在世之時,也曾經動亂了幾年時間。後來,王爺和王妃戰死沙場,蘇大將軍引咎辭官,才消停了十二年。」
太子眸光微微縮了縮,道,「這樣看來,症結在蘇大將軍身上了?蘇大將軍如今官復原職,剛擊退了北周侵犯,父皇已經打算再不放他悠閑,他還沒回京。這內局便又開始亂上了。」
馮盛道,「蘇大將軍官復原職了,擊退北周侵犯回京是早晚的事兒,葉世子也長大了,皇上身體本就不太好,隨著年紀大,日漸精力不濟,許家坐大,太後也老了。而太子您又……」他話語頓住,又深深地嘆了口氣,「多事之秋。」
太子不再說話。
馮盛又小心地壓低聲音道,「您說,這些事情是不是許家背後動的手?」
太子向窗外看了一眼,天色有些陰,烏雲遮蔽,已經不見日光,看來今日的確有雨,不過一時半會兒還下不起來。他道,「出了這些事情,任誰都會猜測許家。但正因為如此,才不見得是許家。」
馮盛道,「老奴也覺得,皇上和太後針鋒相對的這個節骨眼上,許家已經讓天下人都覺得榮盛太過了。這時候,許家該避其鋒芒才是。不該弄出這一連串的事兒。」
太子看著他,問,「我中無傷花,需要有情草解毒,靈雲大師若是有解葯,早應該拿出來了。不至於等了兩日。解葯是從哪里來的,你知道吧?」
馮盛看著太子,從醒來後,他便沒細問如何解的毒,只平靜地接受了事實,便低聲道,「有情草只有雲山真人有一株,皇上將當初在養傷的葉世子派出了京,前往雲山真人處求得的解葯。算起來,雲山真人是葉世子師祖。」話落,道,「不過此事隱秘,僅有幾個人知曉。解葯是雲山真人的道童送到了靈雲大師手里的。」
太子點頭,不再多言。
馮盛也不敢再言語,對於男人來說,生不如死的便是不能人道,尤其這個人還是太子,除了失去男人的尊嚴外,還注定失去至尊皇位。
蘇風暖來到靈雲大師的齋院,許雲初和住持依舊在。
她進了房門後,對靈雲大師道,「老和尚,我有要事兒,必須離山。」
靈雲大師一怔,見她臉色不太好,問,「很重要的事兒?」
蘇風暖點頭,「十分重要。」
靈雲大師點頭,對主持和許雲初道,「主持師弟,小國舅,這位……姑娘,定然不會害老衲。她既有要事兒,讓他出山吧。」
主持看著蘇風暖,點了點頭。
許雲初站起身,道,「姑娘自然不會是害大師之人,既然有要事,我送姑娘出山門。」
蘇風暖點頭,也不推脫,「多謝。」
許雲初與她一起出了靈雲大師的齋院。
蘇風暖的腳步走得有些急,許雲初盡量走快些跟上她,來到山門前,許雲初才開口,「讓姑娘如此著急,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兒了。」
蘇風暖點點頭。
許雲初又道,「姑娘此次下山,何時再上山?」
蘇風暖搖頭,「說不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來靈雲寺了。」
許雲初看著她,「在下若是找姑娘,該如何尋?」
蘇風暖轉頭看向他,見他目光微深,她收回視線,認真地道,「我常年在江湖跑,周身也染上了些江湖人的習性。秉持四海皆兄弟姐妹,聚散都講求緣分。」話落,又道,「不過我與許公子就不必講求這些了,你我早晚還會再見的。」
許雲初失笑,「姑娘對我身份透徹,我卻不知道姑娘是誰,這滋味有些不好受。」
蘇風暖道,「若是你知道我是誰,興許難免會失望。」話落,對他拱手,「許公子再會。」
許雲初也拱手,「再會。」
因是許雲初親自相送,守衛山門的人立即打開了山門,蘇風暖出了山門後,不回身,對許雲初背著身揮了揮手。
許雲初立在山門前,目送她下山,不多時,她便消失了身影。
這時,有一人出現在他面前,低聲喊,「公子。」
許雲初抬眼,看著那人,問,「查出來了嗎?」
那人搖頭,「查不出來。」話落,建議道,「這位姑娘剛剛離開山寺,若是屬下跟蹤的話,興許能查到。」
許雲初搖頭,「她武功極高,人也聰穎,你跟蹤的話,定然會被她發覺。」話落,擺擺手,「罷了,查不出就查不出吧,誠如她所說,早晚有一日,我能知曉她身份。不過是早晚而已。」
那人不再多言。
許雲初又問,「今日靈雲大師中了劇毒的穿骨釘,我令你查的靈雲寺香火中摻雜迷靈香之事,可有些眉目?」
那人搖頭,「沒有,在香火里放迷靈香,恰巧那根香對准靈雲大師,今年法事做的大,靈雲寺的一眾僧眾都有干系。一時半會兒,難以查明。」
許雲初揉揉眉心,「無論如何,靈雲寺的僧人必定有人摻雜其中,再查。」
「是。」那人垂首。
許雲初離開了山門,折了回去。
蘇風暖出了山門,急步走了一段路後,特意停住腳步,聽了聽,無人跟蹤,對許雲初不勉有些許好感。
進了靈雲鎮,回到了深巷宅院。柳開打開門,對她道,「小姐,您回來了?」
蘇風暖點頭,「去給我牽一匹馬,順便將小狐狸帶出來,我立即回京。」
柳開連忙去了。
不多時,柳開牽來馬,小狐狸跑了出來,一蹦一跳地,十分歡喜。
蘇風暖伸手將小狐狸抱起,翻身上馬,攏著馬韁繩對柳開道,「你派個人,密切注意靈雲寺的動靜。有什么消息,立即傳書給我。」
柳開已經知道今日靈雲寺出了大事兒,點了點頭。
蘇風暖不再耽擱,騎馬離開了深巷宅院。
出了靈雲鎮,蘇風暖快馬加鞭,前往京城。
來到京城後,天已經黑了,烏雲遮蔽的天日,黑沉沉的,像是隨時就會落下暴雨。
這時,城門剛要落鎖,蘇風暖眼看來不及,一揮馬鞭,在城門僅容一人一馬穿過的空隙中,越過給城門落鎖的守城士兵,沖了進去。
落鎖的士兵只覺眼前一黑,頭上被龐然大物罩住,嚇得一哆嗦,差點兒趴在地上。
「什么人竟然擅闖城門?」有人大喝一聲,「攔住她。」
蘇風暖從那要落鎖的守城士兵頭頂上躍過之後,馬蹄踏在了地面上,聽到有人大喝,並沒有立即打馬走,而是勒住馬韁繩,駐足。
一人大喝之後,有數十守城士兵提著長纓槍,瞬間將她圍住了。
守衛城門的中尉將眉目嚴肅地看著騎在馬上的她,冷聲問,「你是何人?竟然擅闖城門?」
蘇風暖端坐在馬上對他拱了拱手,「將軍恕罪,小女子實在有急事兒,不得已才闖了城門。」
中尉將見她言語恭敬,面色稍霽,但還是冷聲道,「報上名來,京城城門若是讓人隨意能闖,傳到皇上耳里,我等定會被拉出去砍頭了。」
蘇風暖摸了摸自己的臉,想著許雲初雖然在靈雲寺,但國丈府可是在京城,有個風吹草動,自然會傳去他耳里。這真名因為他卻是不能報了。她心思微轉,道,「小女子是安國公夫人娘家的侄女,姓李。」
「嗯?」那中尉看著她,「安國公夫人姓李嗎?據我所知,是姓林。」
蘇風暖搖頭,「是安國公已經逝去的前夫人。」
那中尉恍然,但還是對她道,「我怎么知道你說的是否屬實?」
蘇風暖心下焦急,但只能耐著性子道,「將軍若是信不過小女子,盡管派個人去將安國公府的二公子陳述請來。她一見我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