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晏清楚地聽到了這叄個字。
因為一切太過荒誕,太過吊詭,反而顯得好笑起來。
於是她真真切切地笑了。
抬起頭,對著面色平淡的宿成玉,逼迫著不聽話的唇舌擠出聲音:「宿六,我怎么會遇見你?」
如果幼時沒有貪玩拽燈穗子,是不是就能避開宿成玉的救命之恩?是不是就能從源頭斬斷所有相交的可能?
「……」
姜晏沒有力氣將剩余的話說出來。
但宿成玉已經讀懂她的表情。
她在厭惡他,否定他,也否定曾經的相遇相識相伴。
墨玉似的眼瞳微微失焦,宿成玉瞬間抓緊姜晏肩膀,又倏然松開。他轉而望向司晨,這位殿下坐在床沿,已經擺出了看好戲的姿態,毫不掩飾漫溢的惡意與興奮。
王侯貴胄觀賞百戲時,實在無聊也會指使下仆當眾媾和,以此取樂。但若將下仆換作名門之後,換作驕傲的貴女,這場戲就成了難得的奇景。宿成玉與姜晏,皆為司晨褻玩之物。
——下臣與臠寵是不同的。後者意味著,宿成玉完全成為任由驅使的狗。
一條狗無法站上朝堂。
更無法站在宿永豐曾經的位置。
「殿下。」
宿成玉站直身體,垂眸道,「恕臣冒昧,實在無法違背家父遺訓,人前裸裎交歡。還望殿下賜臣恩德,允臣帶姜五去別處……臣謹記殿下教誨,今夜定會讓殿下滿意。」
司晨意義不明地唔了一聲。
「你想違抗命令?」
「並非如此。」
宿成玉迎上司晨審視的視線,語氣無起伏,「臣一生恪守家父訓誡,殿下正是看中這一點,才施恩應允臣侍奉左右。若臣真如此行歡,形同貓狗,想必殿下才會真正失望……殿下只是想考驗臣的決心罷?還請您放心。」
「一夜就好。」
宿成玉說。
「過了今夜,殿下若不滿意結果,盡可降下懲罰,臣無令不遵。」
隔了很久。
又或者只有一瞬。
司晨打了個呵欠,神情歸於倦怠,擺擺手道:「無趣,那就隨你的意思罷。不必換地方了,就在這里辦事,我差不多也受夠床上的味道了。」
他往外走,目光意味深長掃過宿成玉的臉。
「記得問清楚,她怎么進來的。」既然姜晏可能不需要死,那該查的事還得查明白,「明兒我過來看看你們。」
「要給你帶慶賀成婚的彩果么?」
說完玩笑話,司晨便離開了。
厚重的門板閉合落鎖,腰佩刀劍的兵衛在外面圍了一圈,肅殺身影斜斜映在窗欞,是無數交錯纏繞的魑魅魍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