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最難得是清醒。
但清醒地活著,有時未必是件好事。
勿論這個道理以後會在何種事態上驗證,總歸對待姜晏,聞闕絕大多數時候都清醒得過分。
清醒地審視她,也清醒地審視自己。
於是他理解她的一切,也試圖包容她的一切。敏感尖銳的性子算不得什么瑕疵,情緒緊綳時與人交歡似乎也不是大錯。世間賦予男女兩套行事准則,但若拋開性別,輾轉多情之人俯拾皆是。
這種寬宏的思路,大抵是借了旁觀者的光。當聞闕由旁觀者轉為當事人,再平和的胸懷也免不了變得逼仄。
不願做一個安慰情緒的可替代物。
(但還是抱住了她瑟瑟發抖的身體)
不願淪為季桓之流,索取一晌之歡。
(但還是在濃香流溢的水榭里,碾碎了飽脹的海棠)
反反復復確認名字,仿佛要將自己刻印進姜晏的身體深處。
(但能夠留在她身體里的,只有代表著男子淺薄欲念的濁液)
抱著昏睡的少女離開金烏苑,在黎明破曉之前,兩種截然不同的決定來回交戰。忘卻荒唐事,一切回歸本位;抑或順水推舟,打破舊局,將她扯進他的人生。殘存的良知最終扳倒了占有欲,所以他得以冷漠面對蘇醒的姜晏。
(但她無所適從地抓著被子,像茫然的小動物,用些微沙啞的嗓音說,聞子鳩,我疼。)
……啊,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