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4「我做了很長的噩夢。」(1 / 2)

姜晏這一天情緒屬實大起大落。

她進宿宅,見到形銷骨立的宿成玉,遞給他污跡斑斑的舊牆磚。無需多少言語刺激,宿成玉便徹底失了魂,緊緊攥著這塊破磚倚靠在石榴樹下。

「姜晏。」

冰天雪地間,他的眼角堆積著不正常的嫣紅,瞳孔空洞一片,「姜晏,你何時開始恨我,何時決意報復我至此境地?」

姜晏望著宿成玉。曾經心愛的少年郎仿佛被抽掉了脊骨,變成殘破空虛的軀殼。他佝僂著肩膀,脊背靠著粗糙的樹皮,面容掩蓋於枯枝敗葉里。

「自長安歸洛陽途中,我便徹底清醒,欲殺你而後快。」

她本不必回答這個問題。縱使宿成玉頭腦昏聵意氣皆失,也能追溯過往,推斷情變時間,厘清所有怪異因由。

他該問的,理應是姜晏為何提前知曉了他的謀劃。剛及笄的少女哪里來的能力手段,堪破這多年的騙局。

可是宿成玉沒有再問。

他扯著嘴角,平靜地露出個不像笑的笑容。瞧著很是詭異,如同不通人事的獸類模仿人類的表情。

姜晏轉身離開,於蕭瑟風聲中捕捉到宿成玉輕微的呼喚。

「……晏晏……我做了很長的噩夢……」

她沒有頓足,也未曾回頭。站在石榴樹下的人久久未動,身形被舞動的枝條遮掩著,糾纏著,逐漸融化為一體,無法分割。

***

刺激完宿成玉,姜晏路上便遭遇了戒嚴封城。到處都是北軍的士兵,攜帶的刀刃亮著刺眼的寒光。

此時全城禁行,百姓不得外出。姜晏車輿難行,一時無從躲避,幸好遇上了沉知嬰。

沉知嬰帶她回到臨近的家宅。

「叄皇子反了。」

他眉頭緊皺,憂慮地盯著姜晏,「阿兄尚在宮中,如今宮門封鎖,不得進出。」

今日無朝議,聞闕早晨進宮面聖,是為請安,順便處理政事。天子最近一直纏綿病榻,沉知嬰以為聞闕待不了多久就能出來,怎料突生變故。

叄皇子的謀反過於猝不及防,按著沉家打探到的消息,司晨夜里便開始行動,麾下人馬替換了宮城數條要道守衛,若不是羽林衛內部情勢復雜沖突四起,這會兒早就該逼宮了。

姜晏聽完這段話,不免神思恍惚。前世的司晨,直到兩年後的中秋夜才會徹底謀反,彼時燕平王已逝,魏安平被梟首,聞闕也早已埋於黃土。而現在,燕平王尚未動作,魏安平在邊關鎮守一方,落到絕境的司晨無法挑剔天時地利,率先對天子挑亮刀刃。

「太子也在宮中,如今情勢不明,不曉得阿兄是否安全。」沉知嬰焦慮得咬手指,「我就怕他做傻事,像那些頑固老頭兒似的只想著護駕呀維持正統,結果斷送性命……」

姜晏握住沉知嬰被啃得流血的指尖。

「他不是那樣的人。」她說完,又有些不確定,眼前晃過前世聞闕墜落的景象,「你別急,再讓家里打問打問,我也想想辦法。」

可是想什么辦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