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吊在木雙青面前的這根胡蘿卜，成了整個東陵的噩夢。

木雙青在軍中成立了一支幾百人的小隊，進入敵腹前後包抄，一舉奪回侵占城池，更是將來勢洶洶的東陵趕到沂水以東，東陵隔江水停駐不敢越江水一步。

那是屬於整個昭國的高光時刻，在東陵鐵蹄下潰不成軍的其他國家里，昭國是唯一一個抵抗住東陵攻勢的存在。

將軍廟的香火又漸漸興旺起來，百姓晨起買菜，再談論起那將軍廟外沒了的兩條性命時。

說的也不再是懷善將軍收受賄賂目無法紀，而是國君英明神武，能讓犯了錯的將軍知錯就改，幡然悔悟。

關於那場圍堵，逼迫，突然就好像被人們遺忘了。

京城百姓依舊安居樂業，世家貴族依舊歌舞升平。

姜桓陪著姜靈去宮里參加姜王妃詩會的時候，姜桓穿著千金一丈的華柔錦緞，握著當世大儒親筆所題的白扇，挑著簾子像個金貴的看客？

「要是能一直這樣下去就好了。」

「這可未必。」

姜靈倚靠著身後的軟墊，素色的縐紗層層疊疊將她襯得慵懶美艷，只一雙露在輕紗後的眼睛靈秀依舊。

只是這雙妙目之中光華減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揮之不去的憂慮。

今日京城世家波動非常，姜家主來去匆匆，身邊帶的最多的便是姜靈。

「你知道什么？」姜桓問。

他現在的地位比不了姜靈，消息自然知道的也不如她多。

「我能知道什么。」

姜靈苦笑。

「你難道還察覺不到嗎，家主日日帶我出去，在這種緊要關頭還讓你帶我去宮里參加詩會，為的可不就是結識有權有勢的世家公子。」

姜靈的聲音透著涼薄，戲謔，甚至……口不擇言。

「咱們的家主，現在可是慌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神態平靜，似乎對於這樣的下場早就一清二楚。

從她出生起，她就知道自己將要面對的是怎樣的命運，本以為會習以為常，可是遇見那樣的人之後，真是再難將旁人入眼了。

可是盡管極力平復，這心底還是透出一絲悵然來。

姜桓說：「家主就是著急，也應該是忙著把你送進宮，這次王妃病重，我還以為他會讓你進宮侍疾。」

進宮侍疾，「確實如此，只是家主要的不是我取締王妃的位置，他要的是趁著王妃還在，給我挑選一門適合聯姻的親事。」

姜靈說罷笑笑，「以前我不知道家主是如何想的，但是現在……」

「家主是已經打算放棄現在的昭國了。」

姜桓大驚失色，「姜家所有根基都在昭國，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可是現在的昭國已經離不開木雙青，不難想象只要戰功赫赫的木雙青回來，等待他的就是加官進爵，而無牽無掛，又有能耐的木雙青，必定會成為國君手中用來斬滅世家貴族的利刃。

所以，姜家家主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盟友。

而姜靈就是籌碼。

姜桓哈哈笑起，像迎著風雨抒盡心中郁氣的文人墨客。

「真相是不是比你想象中還要來的不一樣？

危難來臨人人自危，人們想著的只有自保，管它家國天下，只要還能享受同樣的尊榮，沒人會在意那個王座上的傀儡是誰。」

姜桓笑得瘋魔癲狂，甚至笑得眼淚都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