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先的時候,二皇子也是同樣的言論。
成大事,什么叫大事?
對二皇子來說,斗敗太子,繼承大統是大事,家國天下,只要能贏,就能坐上那至高無上的皇位。
對陳萍萍而言呢?
指掌監察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幾乎已經邁入了權力金字塔的頂層,對他而言,成就大事,什么才是大事?
看著范閑沉悶的表情,陳萍萍再度道:「莫說是滕梓荊妻兒,即便是我,也可以犧牲。」
「為了什么?」
到最後,范閑終究還是沒能忍住心中的疑惑。
而面對范閑的詢問,陳萍萍的答復卻很簡單。
「為了你。」
「只要能讓你活下來,能讓你成為這個世界的英雄,誰都可以死!」
陳萍萍這話,說的斬釘截鐵,字里行間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聞言,范閑卻愣在了原地。
秋風透過小窗戶吹進暗室,涼風習習,吹得他渾身汗毛豎起。
殺意。
從陳萍萍的話中,范閑只感覺到濃郁至極的殺意,也正是因為這句話,他突然意識到,坐在這里的並非街邊的普通老人,而是監察院院長。
城府深沉如海,滿腔計謀的監察院陳萍萍。
范閑倏然握緊雙拳:「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成為什么狗屁英雄,也沒有想過要站在這個世界的頂端,萬人之上,受人敬仰。」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保護那些應該保護的人。」
「我,只想當個普普通通的平凡人!」
范閑的聲音極大,暗室里回響不斷。
聽著這些話,陳萍萍忍不住怔了一下。
他從未想過范閑會有這樣的想法。
范閑的身世,他的出身都決定了他終究不能成為一個普通人,所以一直以來,陳萍萍都把范閑當成自己的接班人看待的。
直到今天,直到聽到范閑的心里話,陳萍萍才意識到,自己似乎誤會了范閑。
換言之,自己曾經的那些安排,強加在范閑身上的計劃,全部都是錯誤的。
暗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范閑沒有言語,而陳萍萍,似乎也被剛才的一番言論而驚呆。
短暫的沉默後,最後還是范閑主動開口。
「滕梓荊的妻兒,在哪兒?」
這是范閑面見陳萍萍的真實目的,監察院監察天下,二皇子的行蹤自然不在話下。
陳萍萍搖了搖頭。
見狀,范閑忙道:「監察院不應該知道嗎?」
「監察院勢大,但也並非萬能。」
陳萍萍聲音淡然道:「如今滕梓荊妻兒算是二皇子保命的底牌,自然不會讓外人知道。」
聞言,范閑臉色略顯凝重。
見狀,陳萍萍緩緩道:「另外,任由二皇子將滕梓荊妻兒帶走,並非我的本意。」
范閑眉頭一挑,心思頓時沉了下來。
偌大的慶國之中,可以命令陳萍萍的,只有一人,便是那九五之尊,皇權之上,慶帝陛下!
至於原因,稍加思索也可以猜出。
早些時候二皇子勢強,太子勢弱,慶帝便把長公主逐出了京城,又用手段滅了二皇子的私軍,讓兩人實力保持到某種平衡狀態。
如今二皇子羽翼被剪,自己又站在了二皇子對立面,慶帝自然不會讓二皇子這么輕易被下位。
畢竟二皇子一旦真正失勢,那么對太子而言,就再也沒有了磨煉的意義。
「孩子,我告訴過你,在京都城內,我是唯一一個不會害你的人,也只有我能幫你……」
沒等陳萍萍把話說完,范閑拱了拱手,轉身就走,沒有半點留戀。
臨至出門後,范閑深深的看了眼監察院門外的石碑,拳頭倏然握緊。
慶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