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海棠朵朵大感疑惑,目光隨之落到了范閑的身上。
從兩人到這里開始,慶帝就沒有提及過關於通敵叛國的事情,而范閑自己也堅信慶帝絕不會相信他通敵叛國。
可現在,范閑又為什么再度提起這件事?
海棠朵朵滿心不解,但范閑心里卻清楚的很。
自己這是在挑戰慶帝的底線,而且必須要觸及慶帝底線,才能知道他對二皇子和自己的態度。
放在旁人身上,這絕對是自尋死路的行為。
但對范閑來說,眼下,卻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果不其然,慶帝聞聲直接看了過來,眸子毫不夾雜絲毫感情。
「所以你覺得,朕這番作為做錯了?」
「做錯了!」
這一次,范閑沒有低頭,更沒有迎合慶帝。
「我本就是無辜的,而且陛下方才也說了,對我的所作所為非常滿意,換言之,也就是說,我一個有功之臣卻被污蔑成通敵叛國的罪人。」
「這盆臟水,我不接。」
「荒謬!」
慶帝冷聲開口,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他,臉上也多出幾分惱意:「你覺得,如果沒有背負叛國大罪,你能安然無恙的離開北齊境內?」
「沒有這盆臟水,你能全須全尾的站在朕的面前?」
聞言,范閑雙目炯炯,眼神如炬:「陛下並非是為了庇護二皇子?」
慶帝似是沒有料到范閑會這樣反問,一時間反而沒了言語。
范閑再度開口道:「滅殺使團眾人,幫二皇子收尾,如此種種,陛下就不怕寒了我等的心?」
說完這些話後,范閑神色如常,似乎是並沒有放在心上,但旁邊說侯公公卻雙股戰戰,汗如雨下。
多少年沒人敢這么跟陛下這么說話了?
果然是范家出來的,這脾氣,簡直跟司南伯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御書房內,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短短片刻後,慶帝面無表情道:「朕讓你回來,是為了讓你自證清白。」
「以前發生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不必再提!」
聞聲,范閑隨即沉聲道:「之前死的那些人,就都全部白死了嗎?」
「使團上下四五十余人,只是為了護一人的安危,就要全部赴死?」
「他們難道不是他人的兒女?」
「范閑,你大膽!」
慶帝呵斥出聲,但對上范閑那堅毅的眼神後,念及范閑最後那句話,口氣又輕了幾分:「既然如此,你想如何?」
「不該問我該如何?而是陛下想要如何?」
范閑步步緊逼,絲毫不給慶帝放松的機會。
這種當口下,即便拼著真的會惹慶帝發怒,范閑也認了。
他必須要知道慶帝對於二皇子的態度,是否真的和自己所猜測的那樣。
放在和肖恩交談之前,范閑斷然不敢如此跟慶帝交流。
但現在,范閑敢保證,無論如何,慶帝絕對不會將自己置於死地,這樣一來,可操作性便會無限增加。
這是范閑的底氣所在,也是他這次面見慶帝的最大依仗。
范閑面見慶帝的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短,最起碼對侯公公而言,簡直度日如年,可實際上從范閑進御書房到現在,不過短短一炷香的功夫。
窗外秋意涌起,涼風習習。
御書房內略顯燥熱的氣氛也漸漸降溫。
良久後,慶帝臉上突兀多出幾分笑意。
就在范閑心中疑惑之余,慶帝卻直接轉身坐回到軟榻上。
「若你真的在意朕的想法,又怎會跑到這里說這么一通?」
「使團截殺案不必再提,其他的事情,你自己琢磨即可。」
說著,慶帝的視線落到海棠朵朵身上:「至於這位北齊聖女。」
范閑心神一緊,慶帝坦然道:「廢了武功,以後便留在慶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