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趙奇看了片刻,范閑微微挑眉:「這才剛開始,現在就讓他們離開,剩下的抄襲者怎么辦?」
趙奇臉上的笑容僵了僵,一時半會兒竟不知該怎么說才好。
這個時候,一直置身事外的孟旬淡然道:「先讓他們走吧,春闈秩序本該由刑部官員接手。」
聞言,范閑這才擺手道:「既然孟老都這么說了,言冰雲,帶著人先撤!」
言冰雲抬手拱了拱:「是!」
說走就走,沒有半點留戀。
前後不過半盞茶的光景,言冰雲就領著一處那些人消失在幾人視線中。
看到這一幕,趙奇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根本沒能插上話的郭攸之皺眉看著范閑,同樣松了口氣的同時,卻有些搞不清楚范閑心里是怎么想的。
如果真想找抄襲者,抓到第一個後,再接著查下去就是了,為何要等著他們到場?
可如果說是為了做戲吧,他剛才的所作所為,可半點都不像是開玩笑。
難不成是為了殺雞儆猴?
心中疑惑之余,看著已經向前方走去的四位主考官,郭攸之收斂了心中情緒,率人跟了上去。
或許是因為甲六十三號考生的原因,寅考場的考生都老實的不得了,即便手中還有小抄,卻再也沒了拿出來的念頭。
按照往常管理,主考官只需要隨便挑兩個考場轉轉是那個意思即可。
畢竟擔任主考官的都是大學士,無一不是年歲已高,哪兒還有那么大的精力轉遍整個考場?
可這一次因為多出一個范閑,一個年輕小伙領著三個老頭子,再加上禮部這些官員,硬是將整個貢院轉了一個遍,連午飯的時間都給錯過了。
再次回到偏殿時,已經是下午半晌時分。
原本窩著滿肚子火起的周城,也因為太累的緣故,連懟嗆范閑的心思都不曾有了。
等到幾人坐定,郭攸之又安排了吃食。
在偏殿中休憩了一個時辰左右,春闈大會第一天這才算是過去。
終於緩過勁兒的周城狠狠瞪了范閑一眼,這才轉身離開。
趙奇賠著笑安撫了范閑幾句,又趕忙追著周城離開,看架勢,應該是又去勸慰周城了。
隨著考試結束,禮部官員也紛紛離場。
孟旬刻意落後了半步,等到偏殿里沒了外人,這才跟著范閑一同出門。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這樣,對你未來的發展並不好。」
身為三朝元老,孟旬雖然年紀大了,但遠遠不到老糊塗的程度,這也是為什么早些時候他說話極少的原因。
聽著孟旬這話,范閑淡然一笑,故意裝傻道:「我聽不懂孟老這話是什么意思。」
「罷了。」
孟旬雙手背負身後,晃晃悠悠朝門外走去:「另外,提醒你一句,春闈會試,沒你想象的那么簡單。」
「就算你早就做好了與朝野上下為敵的准備,但遲早有一天,你會後悔的。」
說著,孟旬徹底離開。
范閑站在偏殿門口,望著孟旬的背影道:「當初有一人,不也是這么做的嗎?」
「這還是您老告訴我的呢。」
孟旬頭也不回的離開,佝僂的身影像是背負了一座重山。
世事磨人,活得越久知道的越多,而有的事情又無法付諸於口頭,就只能藏在心里,越積越多,變成一座高山。
范閑立於原地,良久後,突然淡然一笑:「後悔?」
抬頭看先天邊晚霞,范閑自言自語道:「老娘,你後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