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門關,主街上。
秦先生聽得馬蹄聲,與街邊的小販一樣露出好奇的表情,探頭朝著那隊騎士看去。
只見那隊打著虎字棋的騎士中間,拱衛著一名身騎駿馬的年輕書生,這書生身著虎門書院學子衣袍。
身為毗鄰邊關的虎門書院學子,他可謂是弓馬嫻熟,此時縱馬前行,手中雖無馬鞭,但展現出來的御馬技巧比之身邊的騎士都要高明幾分。
只是他卻全然沒有誇街賣弄馬技的心思,額上纏著一條飄散的白布孝帶,雙手攥緊馬韁,一臉悲憤地隨著騎兵向城主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不過幾息時間,這隊騎兵混雜著學子的隊伍便從秦先生面前呼嘯而過。
他神色難明地望著騎隊帶起的煙塵幾秒,坐在了街邊的茶攤上。
「一壺粗茶,少鹽。」
秦先生自袖中取出兩枚銅板遞給茶小二。
待得茶小二接了錢轉身去准備茶,秦先生神情悲愴地望向虎門書院方向,驀地低語了一句:「老友,走好。」
而後,他又伸手輕敲著古舊木桌的邊沿,低頭冷笑道:「范閑,走好。」
虎門關,城主府公堂。
「任會長,范某可還在等著你的回答呢?」
范閑毫無姿態地雙手揣袖站在任澹面前,淡笑著說道。
而任澹,在一句話說錯之後,就和修了閉口禪的僧人一般,再也不說話。
「鏘——」
范閑又問了幾遍,見任澹還是不答話,索性劈手抽出了一旁虎字軍兵卒的佩刀。
「任會長,范某不懂刑訊逼供那一套,再問你一遍,你方才想說你是什么?」
范閑狀若隨意地將長刀架在任澹脖子上,面容淡淡。
「范閑,不得輕舉妄動!」
「賢侄,冷靜!」
大皇子與鄭卓幾乎同時出聲,勸阻著范閑的大膽舉動。
倒是楊忠眯眼看著范閑,臉上的表情說不上是贊賞還是揶揄。
「大戰當前,沒工夫和這種人消磨時間。」
范閑轉頭解釋了一句,又看向任澹道:「說話。」
短短兩個字,殺意畢露。
被鐵索綁縛住的任澹感受著頸側長刀的寒意,心中有些發顫,但依舊咬著牙看向范閑:「你不敢殺我。」
「你可以試試。」范閑毫不示弱,刀離得近了幾分,在任澹的脖頸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
「賢侄!」鄭卓拍案而起,沖著范閑喝道:「你非得將事情鬧得不可開交?」
「須知任澹可是錢糧轉運的關鍵,你若是毫無憑據地殺了他,讓大軍開戰之際,後方如何無憂?」
鄭卓說話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自從接收到慶帝的那份名單之後,他整個人看起來都變得有些沉重,完全不復原來輕佻。
「陛下說他是奸細,那他就是。」
「殺了這奸細,若是後勤無法保障,這仗大不了不打了。」
「也告訴某些人,胡亂指手畫腳是什么後果。」
范閑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樣子,話語卻有些冰冷。
聞言,大皇子等三人都是神情一肅,顯然都能聽出來范閑口中『指手畫腳之人』到底是誰。
只是范閑幾乎挑明了把不滿表達出來,就不怕慶帝震怒降罪?!
久未在京都的大皇子三人都是有些驚愕地望著范閑。
范閑倒是一臉的淡然,在京都,他就是這么和慶帝相處的。
二皇子之所以能夠得到慶帝的扶持和太子斗法,也是因為表達了在慶帝容忍范圍內的野心和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