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珠樓,留荷院。
坐鎮此院的花魁正懷抱琵琶,玉指輕撥著一首京都常聽聞的相思曲。
一名身著官袍的年輕公子手握酒杯,低埋著頭,正一杯一杯灌著酒。
只見那先前接待范閑的小廝邁著輕盈的步子來到官袍公子的面前,低聲耳語了兩句。
「你說什么?姓范的公子?」
官袍公子手一抖,酒灑了滿桌,驚呼聲震地花魁手中琵琶也亂了曲調。
這官袍公子一臉清貴相,俊朗非凡,見到小廝點頭後,一張臉苦了起來。
「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官袍公子起身來回踱著步,猛然間回頭看著小廝道:「你就說我已經走了,將來人搪塞過去。」
「世子殿下,范某就那么不招你待見?」
官袍公子的話音剛落,便聽到一道熟悉的笑問聲。
他渾身一震,面容有些呆滯地朝聲音來源之地看去。
只見范閑臉上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正從院牆上跳下來,身後跟著王啟年與海棠朵朵。
范閑三兩步走到官袍公子面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笑道:「怎么,流晶河滿足不了世子殿下,來北地尋開心了?」
那官袍公子正是靖王世子李弘成,他聽聞范閑的話,面容一怔,苦著臉說不出話來,完全一副被大人發現干了壞事的小孩模樣。
這一幕讓一旁的小廝與花魁都忍不住面露驚訝。
李同知出身高貴,據說乃是皇族子弟,雖然官職只是滄州府二把手,但就連府尹邱大人也得給他幾分面子,來人到底是誰,竟然能讓李同知如此懼怕?
李弘成卻沒空理會滿心疑惑的花魁與小廝,他咽了口唾沫,坐在范閑對面道:「這個……范、范公子,你聽我解釋……」
「行了,這事我不會告訴若若。」
范閑為李弘成倒上了一杯酒,笑著戳穿了李弘成的心思。
「多謝范公子!」
李弘成臉上一喜,站起身來朝著范閑大禮拜謝。
「小事小事,若非你沒有過界,我也不會幫你。」
范閑不在意地揮揮手,與李弘成碰了個杯。
滄州府同知是李弘成,這件事范閑早就知道,身為監察院提司,若是連二皇子的親信李弘成的動向也不知道,那他也有點太失敗了。
大概是在他從蘇州啟程時,李弘成因為宿醉沖撞了慶帝出巡的儀仗,被群臣參奏要褫奪爵位,慶帝念及與靖王的兄弟之情,最終只是依著兵部員外郎的奏請,將李弘成下放到滄州府磨礪性子。
據監察院的情報,李弘成自從到了滄州府,便日日留宿含珠樓,只是飲酒宿醉,都快要將三十六院逛了個遍。
只是他僅僅飲酒,並未與任何女子有過肌膚之親,看起來像是心中郁結,專門買醉一般。
來到從京都繁華之地來到了這滄州邊關,也難怪。
「邱府尹剛剛將與我對接的差事交給了你,日後在這滄州城,就有勞你了。」
范閑飲完一杯酒,再斟一杯笑道。
他不擔心李弘成來滄州是二皇子的局,以李弘成的性子,就算是幫二皇子辦事,也只會願意做些不傷人的小事。
這樣的君子,以後商量事情時避著點他就好,其他完全沒有影響。
「范公子言重了,有事情吩咐我就是了,你現在的職位可是在我之上的。」
看到范閑似乎對自己宿醉風月場毫無芥蒂,李弘成的心也稍微放寬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