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查，萬朝谷參與襲擊者一百六十一人，有手弩三百零二副、八牛弩十三座、投石機六架。

其中大半軍械來自靈虎堡軍械庫，系秦家家將秦磊倒賣軍械流出，另有少數已經無跡可查。

賊人首領乃是南疆八品刀客青魘鬼，曾受明家老太君一飯之恩……

范閑仔細看著文書上的話，臉色一變再變。

良久，他抬起頭看向陳萍萍：「秦家？」

「秦家，」陳萍萍點了點頭，又補充一句：「秦先生的秦家。」

范閑眉頭一跳。

秦先生與先前孟夫子、柴家所在的秦家有聯系，這是他一直懷疑的，不過為了避免從秦先生口中得知某些消息，摻和到皇子之爭中，他一直沒與此人交流。

而今此人身死萬朝谷，這重身份反倒從陳萍萍口中得到了印證。

「秦家殺起自己人，還真是毫不手軟。」

范閑翹起嘴角譏諷一句，繼續看向陳萍萍：「他們為何要對我動手？」

若秦先生當真是秦家人，那這個在慶國不顯山不露水的家族，只怕早就對自己產生了必殺之心！

雖然不知陳萍萍在這件事里扮演了什么角色，但既然他把秦家賣給了自己，自己也就樂得接受。

卻見陳萍萍聽聞范閑的話後，輕笑地道：「動手的是為明家老太君報恩的青魘鬼，可不是秦家。」

范閑嗤笑一聲，推開盧嘉慶走到了陳萍萍面前，笑道：「我看過監察院的檔案，上邊連明家老太君後腰上的胎記大小顏色形狀都有記載，可偏偏沒有什么勞什子一飯之恩。」

言下之意，青魘鬼與明家老太君的關系，是陳萍萍偽造的！

陳萍萍擺弄著寬廣的黑色袖口，搖頭道：「現在我說有，那便有了。」

說著，他看了一眼面若平湖的范閑，繼續道：「秦家乃軍方第一世家，老爺子秦業任樞密正使，其子秦恆乃樞密院參贊，你動不了。」

陳萍萍話里有話，分明是要范閑只論青魘鬼，不牽扯秦家，以免引火燒身。

「聖旨讓我動，我動得了。」范閑雙眼微眯，淡淡地說道。

二人言語間，針鋒相對的意思展露無遺，盧嘉慶站在一旁，汗如雨下。

沉默良久後，陳萍萍抬頭看著范閑笑道：「注意分寸，監察院的人隨便用。」

話里的意思，竟是對范閑做了讓步！

宛長讓步，這在盧嘉慶幾十年的監察院生涯中，是破天荒的頭一次見，驚愕的同時，他心中愈發恐懼。

得罪了能讓宛長讓步的范閑，他已經難以確定自己的生命長度是不是就要到頭了！

就在盧嘉慶驚懼間，范閑淡笑著開口：「不敢用。」

短短三個字，對陳萍萍先前的那句叮囑做了回應。

語畢，他不再管陳萍萍與盧嘉慶的反應，轉身便要朝著正堂外走去。

呼……

見到范閑轉身要離開，盧嘉慶長舒了口氣，心道：這一劫，總算是——

「嘭！」

突如其來的一腳直接踹在盧嘉慶腹部，讓他整個人倒飛出去，重重地撞在柱子上，口中鮮血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