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陳一瑾原本對玉伶主動來找他這件事不再做任何指望。
她和他約定的日期早就過了,他應是明白玉伶是存了心不來見他。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每天早上來這租界里的小咖啡廳晃一圈,順帶出門的時候讓人把畫室里的花給換了。
僥幸那么片刻,想到玉伶許是會來找他。
她可能在忙課業,忙到沒有閑功夫想起他的事。
可退一步說,她為何不來買咖啡和可頌了呢?
難道她突然頓悟,和他一樣覺得這家店的咖啡很難喝所以換了地方?
還是她又和誰家的小姐約好了,要去哪家店嘗試新烘焙的面包糕點他只是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久到他沒有恰當的理由,只想無緣無故地去找她。
久到他看見咖啡廳里推門進來一個像是她的姑娘,心就猛然跳動,手握緊了杯耳。
不,那不是一個像她的姑娘。
看清了。
就是她。
倏忽間直沖腦門的心動感覺讓他下意識以為玉伶就是來找他的。
渾然忘記了剛才那一瞬間的第一個念頭——
他覺得她是故意等到過了約定的日期才來這家咖啡廳,怕撞上他,做賊心虛,眼下卻被他抓了個現行其實就這樣看看她也好,至少自己是開心的。
他還能攔著她買咖啡和面包么?
不找他也罷
玉伶一走進這家咖啡味道濃郁的咖啡廳就和陳一瑾對上了視線。
還和以前一樣,玉伶仍然認為咖啡豆的味道太濃會讓她有種窒息感。
她永遠都不會喜歡咖啡這種苦澀到像是在喝葯的飲料或許現在胸悶難受只是因為她要做一檔子虧心事罷了。
玉伶和陳一瑾誰都沒有先說話,還是他先別過眼睛,不再看她了。
陳一瑾似是沒什么變化,那晚的事情過後他竟然還會來這里。
­干­凈清爽的白­色­襯衫,沒有褶皺的黑­色­西褲,腕上名貴的手表和毫無折痕的皮鞋無不在透露著他就是個嬌養的少爺。
只是玉伶對他戴著金­色­細框眼鏡來看報紙的淡漠模樣有些陌生了。
玉伶當然不是來買咖啡和面包的。
她就是來碰運氣找陳一瑾的。
所以她徑直向他走去。
玉伶站在陳一瑾身邊,可他仍然不看她,也不出聲說話。
要是以前撞上他,估計他們都該吵起來了,而且肯定是他興師問罪起的頭。
但玉伶瞧著陳一瑾的視線也沒怎么移動,好像在非常專注地看報紙上的某篇文章。
這勁頭在玉伶看來,她要是貿然出聲說一句話都是打擾了他。
眼下櫃台那邊的侍應生和廳里的客人投來若有若無的目光,不理人不言語的陳一瑾讓她有些尷尬,好像他不識得她一樣。
於是玉伶小聲喚他:「瑾哥哥……」
她早就想好了一通歉語讒言,沒人了就全說給他聽。
至少得先讓她認個錯,哄一哄他。
玉伶是真不想從陳一乘那邊切入,所以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從陳一瑾著手。
五天時間太過匆忙,而且現下已經過去毫無進展的幾天。
陳一乘的銳利和他給人的那種壓迫感絕對會讓她做任何虧心事都做得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