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飛蛾(1 / 2)

這間書房的隔音效果很好。

窗外斜斜飄落的雨點只見得到閃現的那么一瞬間,然後毫無影蹤。

不像在庭院里的時候,還能聽見「啪嗒啪嗒」落入水池的零落水聲。

甚至這書房里連那種會一直發出噪音的西式洋擺鍾都沒有。

一旦陷入無言的沉默,便靜得出奇。

垂首的玉伶在看自己手中的那頂帽子,她在等著江雍對於她的出爾反爾而作出的明確拒絕。

像他這種生意人大老板,最最厭惡的頭號人物大抵就是她這種說一做二還反過來要叄的。

這世上只有陳一乘會無底線地包容她的一切大概罷?

但玉伶沒想到的是,江雍卻突然問她道是不是有誰對你不好?」

玉伶的確沒有想過江雍會有真切關心她的這么一天。

她只記得在初見他的那個晚上,脫盡了衣服,挨了一巴掌,陪了他幾杯酒。

然後便是乖乖聽話,勾陳一乘上床,還要一而再再而叄地吊著他,伺機待發。

所以她不信。

不過,玉伶是真心佩服江雍能把這種假慈悲演到和真的一樣。

可她抬頭時,入目的面容與表情似是和江上船艙里的他有那么些許相似。

那時的他也是言真意切,提議送她去北寧讀書,甚至同她說以後打仗時要動關系托人送她出國。

所以她才在他面前肆意喝了個醉,再大膽到強迫他聽她彈那不成曲調的琵琶。

玉伶把目光從江雍深邃的眉目上移開,卻又落至他右耳邊的靜置翡翠耳墜。

她認出來他戴的已經不是她之前見過的那一只了。

見玉伶在盯看他出神,江雍再次同她搭話:「伶伶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江雍面上已經沒了他會時常擺出來的謙和笑意,微微蹙眉的郁結表情看起來似是真的在擔心她。

玉伶自知,她已經不會再信他的任何話。

眼睛不眨而感到­干­澀,像這種沒有感情的眼淚必須強行逼出來。

於江雍而言,他也許會對這種完全無辜的淚水來稍微展露他那真實的憐憫。

玉伶並不敢篤定。

就像那晚無措驚惶的她被那驗身老嫗打了一耳光的時候,他會維護她。

恰逢淚水滑出眼眶,玉伶忙偏頭抹去了。

又抬手把自己手中那被壓扁的絲葛帽子重新戴回頭上,再壓了壓帽檐。

「沒有誰對玉伶不好……」玉伶說幾個字便頓下來忍住哭腔,「玉伶就是想去念書了,想走得遠些,誰都不認識才好……」

江雍已經明白了玉伶的意思,回道:「最近說陳家的人是多了些。」

「且北寧的女校現下已經開學,我得再讓人去問一問。」

玉伶面上的失落與悵惘顯而易見,郁郁不得意。

「雍爺,玉伶雖曾為娼妓,但如若從良後還有人直直罵我­婊­子賤人,且不說清高和牌坊,只是想爭一口氣而已。」

玉伶像是一股腦地吐出了她最介懷的事,說完才覺僭越和不妥,補救道:

「玉伶口無遮攔,說出來擾了雍爺清凈……」

「玉伶……玉伶就先走了,雍爺只當沒聽過這玩笑話,都是玉伶的錯處。」

她說罷便起身著急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