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游(1 / 2)

夢游

第二天一大早,杜燕婉帶著丫頭朵兒來了。

她穿著一身見客的大袖衫,挽了個偏髻。那朵岑三娘那日送去的紫­色­牡丹chā在髻上,襯著清秀的臉多出幾分嬌媚來。

岑三娘正要使人去正氣堂報訊,請老夫人裝個病啥的,見著杜燕婉登門,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燕婉,你陪著母親和祖母便是。」

杜燕婉進了屋,刷的從袖子里抽了根馬鞭出來,往桌上一放,柳眉直豎:「嫂嫂,你別和那些不要臉的說道理。聽我的,敢撒潑,直接揮鞭子趕出去!」

「原先哥哥不在的時候,祖母說家里沒個男主子,不方便,關了門謝絕見客,誰都不讓進。二爺爺來了,侍衛們就不敢攔了。祖母每次只能裝病。二爺爺就去找族長,從大房借了兩座兩進的院子。一文錢租金都不曾給,也不提什么時候還。我看那,二房那是打著白借一輩子的念頭。」

「依我說就不該留飯。兩家就隔一道圍牆,出了門,幾步就能邁過來。吃順嘴了,以後全家都會來蹭飯吃。」

「……祖母是長輩,拉不下臉,咱們顧忌什么?」

岑三娘哭笑不得,讓朵兒把馬鞭了,輕聲說道:「既然是隔房的長輩,用鞭子趕出去總不太好。」

「嫂嫂!心軟不得!」杜燕婉想著從前府里只有祖母母親和自己,沒向大房二房伸手求助過,反倒成日被二房糾纏著,心里就恨極。

「我知道我知道。」岑三娘安撫著她,把話題轉到了杜燕綏身上:「你哥回來後,二房還來借過房么?你哥怎么應付的?」

「我哥?幾位大伯說,他就聽著。說久了,哥哥還讓奉茶。」

「就這樣?」岑三娘心想,這也未太簡單了吧?

杜燕婉清了清喉嚨,站起身來道:「我每次都看到二房幾位大伯氣咻咻的離開。哥哥站在門口送,大聲喊,『小侄受益非淺,明天小侄再聽幾位伯父教誨!』」

她將杜燕綏一揖到底,揚手大喊的模樣學得活靈活現。逗得岑三娘和屋里侍候的丫頭們都笑了起來。

杜燕綏左耳進右耳出,態度還恭敬。二房幾位做伯父的除了說,又不能打他。當然只能鎩羽而歸。

所以這次二房的伯父們不出面了,改讓自家的媳­妇­來找岑三娘了。

既然都有過失敗的經歷,在自己這里撞一鼻子灰也沒什么大不了。岑三娘想著,胸有成竹的對杜燕婉道:「燕婉,這事你出面不方便。你記著守好正氣堂,不要放人去打撓祖母就行了。我有絕殺技!」

杜燕婉心想,你比我還小兩歲呢。

「好了好了,快點回去吧。關好門,等我好消息便是!」岑三娘催著她走。

「嫂嫂,你要抗不住了,就叫個丫頭來喊我!」杜燕婉緊張的叮囑道。

「知道了。」

也許是岑三娘的神情太淡定,杜燕婉半信半疑的走了。

她一走,岑三娘喃喃說道:「要真能用鞭子棍子趕出去就好了,府國公還缺武力不成?」

阿秋有些擔憂:「少夫人,咱們想的辦法行不行啊?」

岑三娘翹著嘴:「對付別人不行,對付二房的大伯嬸,准沒問題。你吩咐下去,叫大伙兒都准備好了。」

看著巳時快到了,岑三娘帶著夏初去了議事廳。

杜惜福回想著從前二房來借院子的事:「……來的是幾位爺,孫少爺不在,老夫人一抱病,自然也就落了空。可少夫人您在府里,小的也攔不住幾位夫人少夫人。總不能,一家子都生病了吧?」

國公府孫少爺成了親,大開中門,意味著不再閉門謝客。二房就在隔壁,幾步就能邁過來。

生病總有好的時候。二房子孫多,借房子能借上幾十年。

岑三娘點了點頭:「生病這辦法不能治本。」

杜惜福眼神有些熱切了:「少夫人可想著什么好辦法了?」

岑三娘就趁機問了:「杜總管,記得上回我問過你。咱們家空置的院子能不能租出去?我是說租給二房以外的人?」

杜惜福苦笑著,說出的事令岑三娘大吃一驚:「其實原先老國公在的時候,皇上賜下的宅邸並不是這一座……」

杜氏幾兄弟分了家之後,三房分到了如今的國公府這一處。也是座五進的宅子。但宅基面積並沒有現在這么大。

後來得了爵位,按制就要賜座府邸。

大房的老太爺在世時是族長。他巴不得國公府建在平康坊。嫡支三房都住在一起,說起平康坊杜國公府,大房二房也沾光漲了身份。就開宗祠請得族老們見證,把後面那一片祖產都劃給了三房建國公府。老國公在家住得習慣,左右都是兄弟。就辭了朝廷賞賜的宅邸,重新在這里建起了國公府。

那時,二房老太爺膝下才一個兒子一個女兒。

「我明白了。哪天國公府真的撤了建制,族里就會有人跳出來提出當年的事,想要回多分給三房的宅基地是吧?」

杜惜福忿忿不平的說道:「老公爺還在的時候,少爺還尚了公主。他們難道沒沾光?國公府敗了,就撇的­干­­干­凈凈。那宅基地分給三房,老國公也不是白受的,也給了銀子的。想要宅基地,當年買地的利息這些年積攢下來都能買座三進宅院了。」

「能租出去不?」岑三娘想,租給別人,二房想來占院子都沒有。

杜惜福搖了搖頭:「不僅僅如此。國公府是工部按照規定修建的。一天還叫國公府,這宅子就不能租出去。否則人人都拿朝廷的宅子出租,王府里住的不是王爺,侯府里住的不是侯爺,朝廷的面子往那兒擱?也是因為這府邸是咱們家的宅基地上修建的。否則啊,當年削了爵,先帝再一走,禮部就會回賜下的國公府,留著皇上賞賜給別的官員了。當然,不能出租給外人,親戚家借住,朝廷卻是說不了什么的。」

好吧,閑著還只能閑著啊。

岑三娘看到杜惜福這神­色­,就轉開了話題:「對了,那盆牡丹如何了?」

「小的送到了一個花農家里,讓他放出風去了。去看的人絡繹不絕,相信會賣個好價錢。另外,牙儈聽說要買田庄,提供了幾塊地。需得您親自去瞧瞧才好定奪。」

岑三娘想了想道:「這樣,你讓牙儈領著我那兩家陪房先去瞧了。明日叫他們來議事廳,我先聽聽再說。」

「是!」杜惜福見她又叫了賬房先生和管綉房的王媽媽來回事,就問她:「二房不是說今天還會再來嗎?」

岑三娘看了眼沙漏:「放心吧,快午時,該到了。」

話音才落,門房的小廝就來稟報說,杜家二房的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來了。

一來還來三個!真當我家是開飯堂的啊!岑三娘頭也沒抬的說道:「咱們府上可沒備著那么多軟轎。只能麻煩幾位嬸嬸走著去花廳了。夏初,你去照應著,就說我在辦事,請三位嬸嬸候著。」

杜惜福笑了:「少夫人一早忙到現在,要不,先用幾塊點心墊墊?」

「……那就多送幾盤來,你們也墊墊!」岑三娘眨了眨眼。

杜惜福忍了笑,知道岑三娘今天打算餓著二房幾位夫人了。

點心一人上了碗結實的揪面片,還卧著黃澄澄的­鸡­蛋。

岑三娘吃完,摸摸鼓起來的肚子,又聽賬房先生算了賬,催促著綉房趕制新衣。她看了眼沙漏,讓跑了幾個來回報訊的夏初坐下吃完,這才慢悠悠的起了身。

她走的慢,權當散步消食。

等走到了花廳,這才加快了腳步,未進屋先揚聲:「哎呀,這一上午忙得腳不沾地的,怠慢三位嬸嬸了!」

轉過屏風一瞧,岑三娘也樂了。

阿秋在廳里侍候。她拎了茶壺正挨個的添水:「夫人,奴婢再給您添添!」

幾上空落落的,連盤點心都沒有。

二夫人宋氏穿的是窄袖襦裙挽著披帛,中等個子,不胖不瘦。

三夫人季氏身段極苗條,聲音柔媚。

上前見了禮坐下,大夫人劉氏看了眼岑三娘,氣不打一處來:「侄媳­妇­,坐了快一個時辰了,也沒端盤點心來。你怎么當家的?這是國公府的待人之道嗎?還不擺飯,存心要餓著你三位嬸娘嗎?」

劉氏一張嘴就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