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裁(2 / 2)

這一記耳光讓正殿內侍奉的所有人呆若木­鸡­。

崔後捂著臉,仿佛不認識眼前素來溫和的皇帝。

怔忡中聽到高宗緩緩說道:「傳旨,皇後拂逆朕意,即日起閉宮思過。」說完拂袖而去。

崔後驀的清醒過來,見皇帝頭也不回的離開,禁不住傷心欲絕:「皇上!你聽信武昭儀那賤人挑唆,竟要本宮禁足思過?你不怕臣子們寒心么?」

「朕處理家務事,何勞臣子們掛心!」高宗心頭更氣,冷冷一笑,頭也不回的離宮去了。

宮門緩緩關上,杜燕綏跟隨著步輦離開。

突聽到步輦中傳來皇帝柔柔的一聲嘆息。杜燕綏的心就緊緊揪成了一團。這聲嘆息,就像是嘆給自己聽似的。遙遙的顯露出皇帝的不忍。皇帝對皇上不忍,就意味著會偏向崔家,意味著對燕婉不利。

杜燕綏朝關閉的宮門瞥去了一眼,攥緊了拳,默默的隨侍在步輦旁邊。

宮中的消息瞞不過前朝。

第二日早朝,就有臣子們站出來上書為皇後求情。

中書令柳相憤怒的說道:「皇上委屈皇後,定是受了那武昭儀媚惑。皇上寵愛一個出身低賤的女人卻疏遠出身高貴的皇後,是何道理?」

尚書令韋相同是先帝托孤大臣之一,站了出來唱紅臉:「旨意不能更改,非娘娘之錯。皇上念在杜國公的功勞,又得尉遲老國公求情,不忍寒了功臣們的心。卻不能因皇後娘娘直諫而委屈了皇後啊。」

崔侯爺以頭蹌地,額頭撞出一片青紫來:「懇請皇上念在與皇後娘娘結發夫妻的份上,寬恕娘娘這一回吧。」

「住口!皇後口口聲聲道你清河崔氏丟不起這個臉!她還是當自己是隴西李氏的皇後嗎!念著清河崔氏,朕送她回去做她清河崔氏的姑娘可好?」高宗難得在金鑾殿上發怒了。

送皇後回清河崔家?這,這是想要廢後嗎?

大臣們嚇了一跳,紛紛下跪:「皇上息怒!」

「朕如何處置皇後是朕之家事,難不成朕的家務事還要你們來指手劃腳?朕看你們三位宰相老糊塗了!即日起三省六部四品以上官員可殿議門下六部之事,幫著你們分擔些政事吧!」高宗突然頒出了這道旨意。

這,這不是擺明了要分走宰相的權力嗎?三位宰相面面相覷。頻頻用眼­色­示意門下親信官員反駁皇帝的旨意。

「皇上英明!」朝臣中尉遲寶林突然站了出來,帶頭應和皇帝的話。

一班四品五品的三省六部官員面露喜­色­。以往議政,最終都由宰相拍板決定。如今能在朝上殿議,若得了皇帝青睞,將來就不愁沒有出頭之日。當即跟著站了出來三呼萬歲。

「念在皇後是為了皇家的尊嚴體面才出言頂撞朕,能思過悔改便罷了。此事皆由崔杜兩家賜婚引起。奉靈結­阴­婚有違天和,杜家既然不願,開國侯府不得勉強。先有皇後賜婚,兩家又締結了婚書。傳朕旨意,令杜二姑娘不必嫁入崔家,著其前往翠華山老君庵帶發修行一年,替開國侯長子誦經超度。一年後婚嫁與崔家無關。著大理寺加快查辦崔孟冬溺水一案,不得有誤!眾卿還有異議否?」皇帝話峰一轉,裁決了此事。

「皇上聖明!」以尉遲寶林為首的臣子們率先拜服。

皇帝重拿輕放,饒過了皇後。

三位宰相和崔侯爺都松了口氣。

令四品部屬官員同時處理事務,擺明了要打破宰相們三省六部一言堂的權利。

這一舉措得到了出身寒門的低階年輕大臣們興高烈的擁護。卻讓三位宰相心里蒙上了一層­阴­霾。

崔家和杜家的婚事和皇帝要分掉自己的權力相比,老臣們更看重後者。心里只憂慮著皇帝下一步還會不會分走更多的權利。一時間竟顧不得管崔家的事了。

皇帝心情分外舒暢。當皇帝兩三年了,就沒像今天這般威風過。他朝尉遲寶林投過去滿意的一眼,心里感慨著,自己親自提拔起來的人就是不一樣啊。瞧那班老臣們,怎的不去學學人家尉遲老國公。人家十余年不出家門,不上金殿,多懂事啊。也不枉自己提拔重用他兒子。

帶發修行,為兒子誦經一年!崔侯爺怒火中燒,他可是死了個兒子!

「皇上!既然不回旨意。臣府中修有家庵,能否改讓杜家姑娘入府誦經超度一年!一年之後,崔家禮送杜姑娘回府,絕不糾纏!求皇上念在臣的兒子頭七快過,身邊連個哭靈的人都沒有啊!」崔侯爺老淚縱橫。

皇帝愣了愣,心情舒暢之余也不再拂了崔侯爺的意願:「既如此,崔侯爺切善待杜家姑娘。」

崔侯爺生怕皇帝再變卦,連聲大呼:「皇上仁厚,崔家感恩不盡!」

大殿外,杜燕綏的心起起落落。聽到皇帝最後的旨意,他嘴角忍不住泛起一抹笑來。翠華山是個好地方,就當燕婉去了靜養一年吧。

陡然再聽到崔侯爺的請求,杜燕綏忍不住往殿里看去一眼,皇帝的話已飄進了他耳中。杜燕綏深吸一口氣,手緊緊的握住了千牛刀的刀柄。一年,去崔家誦經一年,開國侯這是要要燕婉死!

散了朝,崔侯爺出得金殿,看見玉階上站得筆直的杜燕綏,爽快的大笑三聲。

笑完湊近了杜燕綏道:「杜將軍放心,本侯會遵旨善待你妹妹的。」

杜燕綏面不改­色­,抱拳一禮:「如此舍妹便托付給侯爺了。明日侯爺便來府中接舍妹過府吧。」

咦,這么爽快?崔侯爺眼里閃動著疑惑,又逼了一步:「若本侯回府便要去接人呢?」

杜燕綏按了按腰刀吞口,雪亮的刀噌的彈出寸許。

崔侯爺被刀身映的光芒晃花了眼,嚇了一跳:「你要做什么?」

杜燕綏輕輕將刀按了回去,溫言道:「有一年時間,不差這一日,您說呢?」

崔侯爺被他的眼神逼視著,拂袖而去:「有一年時間,不差這一日。」咬牙切齒,聲音里帶著無盡的怨毒。

杜燕綏黯然的看著他離開。身體綳得筆直,等著大臣們散得­干­盡,這才禁軍們一起回了大營換崗。亅.mdxs.亅夢亅島亅小說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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