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釋(2 / 2)

天­色­已遲,杜老夫人還是頭一回見著鄒員外夫­妇­,心想杜燕綏就這么一個妹妹,也定想和鄒雄傑聊聊,就熱情的留鄒家全家用晚飯。

花廳開了兩桌。中間用屏風隔了。

這邊杜老夫人攜了鄒夫人坐了上首,岑三娘杜燕婉和鄒氏作陪。那邊鄒員外,杜燕綏,岑知柏,鄒雄傑坐了一桌。

女眷這桌相處融洽。男人們之單的關系就有點微妙了。

鄒員外很滿意。聽到江南大捷就興奮了一回。再聽到杜燕綏襲了爵,又手舞足蹈了一回。見女婿眉宇間有些憂郁,一味的討好著杜燕綏。兒子更是小心侍候。這兩小子小心侍候著的國公爺,對他倆不假辭­色­,對自己卻是尊敬有加。心頭不由大樂。

江南大捷後,岑知柏才曉得父親升任侍郎的原因,生生嚇出身冷汗來。

岑三老爺偏向了杜燕綏。岑二老爺生怕三老爺把信的內容告訴給杜燕綏,叫人親自去洪州討回那封信。

岑侍郎不敢肯定杜燕綏是否知道自己寫過那封信。眼下又有一事迫在眉睫。吏部要查揚房二州刺史歲考評優的事。他正巧在歲末升任了侍郎,位置僅在尚書之下,一不留神就會被當成替罪羊。岑侍郎心頭大急,趕了來杜家,想讓杜燕綏瞧在姻親的份上,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

岑知柏心頭忐忑不安。三叔沒把父親拉攏他投向皇後一面的信告訴杜燕綏便罷了。如果讓杜燕綏知道,他在江南平叛,父親在背後捅刀子。吏部要把罪名推父親身上的事,杜燕綏哪里還肯幫忙。

慶幸的是,杜燕婉嫁給了鄒大郎。自己娶了鄒氏。岑杜兩家的關系又密切了幾分。

鄒雄傑心頭也有些發毛,總覺得杜燕綏看著滿面笑容,眼里直朝他扔刀子。他打定主意今日無論如何都伏低做小忍過去。

杜燕綏知道是祖母的安排。可妹子出嫁,他卻不在。怎么看鄒雄傑,怎么也覺得他娶燕婉就是在趁火打劫。

眾人都端了酒杯。鄒員外喝得高興,岑知柏是來者不拒。杜燕綏就靜靜的看著鄒雄傑手里的茶水。

鄒雄傑嘴里發苦,成親擺席,他飲的都是酒糟甜湯。他豁出去了,笑著換了碗:「既然破個例,就喝爽快!」

一碗酒下去,鄒員外吃驚的張大了嘴,這是他家從不飲酒的大郎?

杜燕綏一笑,一巴掌拍在鄒雄傑肩上,直接把他拍到了桌子下面。這才不好意思的去扶他:「習武之人,手沒個輕重,妹夫莫怪!」

鄒雄傑裝醉,大著舌頭嘻笑:「沒……事!」

杜燕綏看著他,目光清明之極:「別在我面前裝醉。趁我不在娶走我妹妹,不給你一巴掌我心頭不解氣。」

鄒雄傑連笑都笑不出來了。

杜燕綏又笑:「行了,既然娶了燕婉待她好就行。不好,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是是,那是。」鄒雄傑暗擦了把冷汗,總算過關了。

杜燕綏端起酒杯敬鄒員外:「內子胡鬧,害您燒死了那么貴重的花,這不是糟蹋銀子么?早就想向您賠個不是了。」

一句話說到鄒員外心坎上了:「將軍客氣了。老朽也沒損失,大郎會賠我。」

氣得鄒雄傑直瞪眼。

杜燕綏扯了岑知柏悄聲說道:「有此­精­明的岳父,二堂兄怕是苦不堪言吧?」

岑知柏心頭一松,杜燕綏和他親呢的說話,看來對父親那封信並不知情。如果吏部真推了父親去當替罪羊,沒准兒杜燕綏還能幫個忙。也低聲笑道:「對員外就兩字:無錢!」

兩人相視一眼,哈哈大笑起來。

聽著屏風那頭傳來的笑聲,女眷們也微微笑著。

一餐飯吃得倒也愉快無比。

等把客人送走,辭了老夫人。岑三娘就發作了,微笑著對杜燕綏道:「母親三日後下葬,您要給她守靈盡孝,妾身就先回去了。」

根本讓杜燕綏說不出口那個我不守靈的話來。

杜燕綏伸手就拉住她:「對,我打算給母親守三日靈,你和我一起。」

岑三娘也說不出那個不字來,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感覺,氣鼓鼓的跟著他去了靈堂。

杜燕綏遣了丫頭們離開。

岑三娘也不攔,賭氣的跪在蒲團上給張氏燒紙。

見她跪到了旁邊,杜燕綏就移了個蒲團過去跪她身邊,邊往銅盆里扔紙錢邊說:「我娘最疼我了。那日黑七找了來,說我走後,她穿戴整齊的就去了。我就哭了一場。」

岑三娘想起張氏去時的情形,心頭就是一酸。

「燕婉也嫁了。只要國公府還在一日,鄒家無論如何都會待她好。瞧鄒大郎做低伏小的模樣,好歹也是因著燕婉才如此。我就放心了。」

岑三娘不吭聲。

杜燕綏又輕嘆了聲:「我襲了爵,祖母也沒什么心事了。遲早要去和祖父團聚的。我身邊就只有你一個了。你還疑我,叫我怎么辦?」

岑三娘氣得抬頭瞪他:「什么叫我疑你?你故弄玄虛……」

話未說完,杜燕綏伸手按住了她的嘴,定定的看著她道:「我才回來,那里有時間和你細說,你就擺出副我對不住你的模樣。」

那也是被你和老夫人誤導的。岑三娘拍開他的手,不吭聲。

杜燕綏就把頭擱在她肩上閉上了眼睛:「我娘看著呢。你別推開我,她定喜歡咱倆好好的。」

不要臉,這也能拿來做借口。岑三娘心里暗暗啐了口,心又軟了一半。

「我差點就死了。你連我的傷都不肯瞧一眼。」

岑三娘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杜燕綏閉著眼睛拉她的手放胸口:「肩上中了兩箭,當時不覺得疼,事後吸口氣都疼得哆嗦。還有胸前,好幾條口子呢。」

岑三娘就不動了。

「躺著動不了,丹華來的時候我還昏迷著。就聽她念叨著從前的事。小時候師傅怎么嚴厲著,第一次去殺人是什么樣的……王爺知道你的閨名,我都不知道。王爺書房里擺著架秋千,放著兩個人偶,一個是你,一個是他。我聽著聽著氣得就醒了……總有一天,我要進他書房盜了去。」

岑三娘心想,那時候滕王逼著她說,她怕死的要命,又不是她主動說的。

「成親那會兒我就答應過你,你還疑我做什么?」杜燕綏不滿的說著,抬起頭望著她,「當著娘的面,你說,是不是我要對丹華態度曖昧點,你就不要我了?」

岑三娘還是不說話。

杜燕綏哼了聲道:「不說話沒關系,由得了你么?」

岑三娘瞪他:「你答應過我的。我不願意了,你還會幫我離開國公府的。」

杜燕綏正經的說道:「我娘在天上作證。今天我正式回那個承諾。」

岑三娘憋了一口氣,半晌才道:「你無賴。」

杜燕綏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朝靈前磕頭,笑嘻嘻的:「娘,她不生我的氣了。兒子謝您保佑我了。」

見他那副賴皮樣,岑三娘想笑,又想忍著不笑。

杜燕綏伸手攬了她入懷:「丁憂三年,皇上和武昭儀還有王爺怕是都不肯讓我真正的閑著。不過,比起在千牛衛,好歹能歇歇了。自怡,等開了春,咱倆出去走走吧。別辜負了你這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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