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宮(1 / 2)

行宮

到了王府,天已經蒙蒙亮了。滕王看了眼天­色­,在二門上了轎,吩咐了聲:「去王妃院里。」

尉遲寶珠記著岑三娘的話,心里的郁結散去不少,飯也多吃了一碗。卯時嬤嬤和侍女們叫了她起身。她已經能下床了。

躺的時間久了,腿還打著顫,尉遲寶珠卻知道自己的病大半是躺出來的。洗漱好之後讓侍女扶了,堅持去起居間用早飯。

才出房門,就看到滕王已坐在桌旁,早飯已經擺好了。

她瞬間就想掉頭回去,偏過頭看到嬤嬤嚴肅的臉,心里陣陣膽怯,扶著侍女曲膝行禮:「王爺!」

身板挺直,禮行得規矩。嬤嬤眼里閃過一絲滿意。

「起吧,過來用飯。」滕王淡淡的說道。

尉遲寶珠看不出滕王是高興還是不高興,由侍女扶著走到桌旁坐下。

滕王用小勺舀著粥慢悠悠的喝。一夜未睡,也有由倦了。

尉遲寶珠心驚膽戰的埋著頭喝粥。成婚以來,這是滕王第一次晨間主動到她院里用早飯。難道是她哪里又做錯了,他一早趕過來又要罰她?本來就沒什么力氣,她心里一怕,勺子就從手指間滑落,碰著碗壁發出叮當一聲脆響。

滕王就看了她一眼。看到尉遲寶珠眼里的怯怯。不知為何,就想到岑三娘怯怯的出主意將崔中郎將送上皇後卧榻的模樣。

他挾了個面卷放在尉遲寶珠面前的碟子里,聲音不溫不火:「不吃面食沒有力氣。岑三娘找你騎馬,你是打算坐轎呢,還是想和她一起?」

尉遲寶珠睜大了眼睛,她可以出去騎馬了?她忙不迭的低頭,大口喝粥,就著小菜吃面卷。額間密密起了一層細汗。

吃過早飯,她覺得自己力氣又回來幾分,想著再養些日子,必能和岑三娘一塊騎馬去。臉上就掛著笑容。

滕王站起身,女官上前給他結好披風。他看了眼尉遲寶珠道:「給你十日,身子不好,不准出府。」

尉遲寶珠仍讓侍女扶著她曲膝相送。

等到滕王走了,她想歡喜的歡呼兩聲,看到嬤嬤嚴肅的臉,又低下頭,斯斯文文的由侍女扶著慢慢回房。

過了盞茶工夫,院里響起腳步聲。

嬤嬤稟道:「王爺吩咐,日後王妃院里由您的­奶­嬤嬤和侍女服侍。老身只管院里的俗務。如果王妃的人不受規矩。老身仍然可以罰的。」

尉遲寶珠再一次被這消息震得暈了。連­奶­嬤嬤和貼身丫頭們怎么進來的都不知道。

嬤嬤默默的向她行禮,連同房里原先侍候的侍女悄悄退出了卧室。

才一瞬,就聽到卧室里哭聲響成了一片。

嬤嬤輕輕嘆了口氣,領著那群侍女出了門,威嚴的吩咐道:「你們便在前院侍候。王妃身邊暫由她的貼身丫頭服侍,回頭辦好交接,守好門戶。王妃身子尚需調養,側妃們前來探視,一律擋回去。」

「是!」

「尤其是岑側妃!」嬤嬤又補了一句,轉身去了自己的廂房。

杜燕綏和岑三娘離了小鎮,並未直接回城里老宅。馬車拐了個彎徑直去了城北的玉台山。

五六月的山間,晨間的陽光本就不甚濃烈,被翠綠的樹葉過濾了一道,又被山風吹涼了幾分,曬在身上並不覺得燥熱。林間鳥脆生生的鳴叫著,草地上的野花開得熱烈。山溪撞在岩間迸­射­出晶瑩的水花。景致秀美清幽。

馬車簾子高高的掛了起來,方媽媽臉上帶著笑容,阿秋和逢春借著往地上鋪氈毯,拴枯枝燒柴的機會,扯了一大束野花嬉戲著。

黑七還是那副冷面孔,靠著馬車不知道神游天外。

杜燕綏擁著岑三娘走到處崖邊。居高臨下一望,滿城風景盡眼底。玉台山在隆州城北,江水繞城而過,遠遠的能看到江對岸的連錦起伏錦屏山。

白霧從江心升起,盤旋在山腰未曾散開,山下的城就像浮在雲間,如夢如幻。

杜燕綏擁著岑三娘道,「滕王在洪州大建宮苑,被御史彈劾。皇上將他貶到隆州任刺史。後來我才知道,這地方是滕王自己選的。隆州四面有山,出行不便,只有水路順暢。彈丸小地,又偏居山南。皇上就允了。今日登高一望,我才知道,滕王選擇此地,是真看中了這地方。」

「往日住在城中只覺得望出去是被窄巷切割成一線天的景,今天才知道登高一望,隆州竟是這般美麗。看得出滕王是極會享受的人,他選中這里不足為奇。」

杜燕綏眼里閃過一絲古怪,笑著指給她看:「那邊是五龍山,山如五龍來朝。那邊是蟠龍山,山形如卧龍。三面江光抱城廓,四圍山勢鎖煙霞。好一處龍盤虎距的風水寶地。滕王真會過日子。」

岑三娘看著風景,突問他,「你最想過什么樣的日子?」

杜燕綏想了很久才苦笑道:「我從來沒想過將來會過什么樣的日子。好像也輪不到我去想。大概以後朝政安穩,做個不愁錢花的閑散公爺,兒孫滿堂,就那般吧。」

這樣,也沒什么不好。岑三娘舒服的靠在他懷里:「好,就那般過唄。」

杜燕綏悶聲笑了起來,摟著她的腰,在她腹部揉了揉:「生幾個?」

岑三娘打了下他的手,笑著扭身朝馬車跑去:「走了啦,再不下山,就趕不上午飯了。」

杜燕綏慢吞吞的跟過去道:「你可想好了?回了老宅,應酬也就多了。這幾日岑家三房估計都要急上火了。」

岑三娘一怔,猛的想起在外人眼里,杜燕綏和滕王是結了仇的。她嘆了口氣道:「咱們還是早點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