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嚇
議事廳溫暖如春。
隔著白絹繪牡丹八扇屏,裘校尉只能看到屏風那頭的榻上岑三娘模糊的身影。他想起了幾年前好­色­的父親想強納岑三娘身邊的侍女。後來聽說岑三娘是勝業坊李家的外孫女,裘老爺子嚇得當場厥了過去。李尚之去接岑三娘的時候,他悄悄站在旁邊,見到了從院子里出來的岑三娘。那是個清秀柔弱的小姑娘。誰能想到幾年後,她成了一品國公夫人。
「羽林軍看守國公府,可是得了聖上的旨意?」
輕柔的聲音喚醒了回憶中的裘校尉。他愣了愣,脫口說道:「不是皇上的旨意。」
杜總管聞言一驚,臉­色­就不好看起來。
岑三娘這幾年也算進過皇宮,拜過皇後的人。那些大規矩還是了解一二。如果有旨意,早就趾高氣揚的嚷著讓國公府的人出來接旨了。不是皇上的旨意,羽林軍就敢來封門?倒是件怪事!她繼續問道:「可曾是皇後娘娘的旨意?」
裘校尉頭皮一麻,也覺得不對勁了:「……也沒有。」
他匆匆的補充了句:「末將只是依上峰命令行事。」
一個小小的校尉被指了來當槍使。
知道今天國公府為她慶生,想來個喜上加驚?闖進正氣堂的婆子,羽林軍來封門,接下來還有什么呢?
岑三娘撫摸著肚子,很快就要生了。西突厥獲勝指日可待,有人迫不及待了。
「杜總管。」
杜總管應了聲。
「備轎。我要進宮求見皇後娘娘。問問皇家親衛北衙隸屬的羽林軍沒有聖旨,為何要封我家的門。」
裘校尉霍的站了起來,為難之極:「夫人,末將只是遵令行事。」
「看在與你家有些淵源的份上。妾身想提醒校尉幾句。羽林衛是皇上的親衛,封蔡國公府的門不是小事。皇上和娘娘知道了,會不會暗暗問自己一句。沒有旨意,擅作主張的羽林軍還是自己的親衛么?」岑三娘扶了丫頭的手緩緩起身。
冷汗從裘校尉後頸滑落,背心一涼,他生生打了個激靈。
命令是北衙大將軍下的。他只是名小小的校尉如何敢違背上司的命令。被岑三娘一語點醒,他情不自禁的想,如果只是大將軍的主意,並非是皇上的意思。鬧將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校尉手里可有上司親筆寫的手令?」岑三娘又問了一句。
裘校尉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來傳令的只是名偏將,驗過令牌,口頭傳完令,他召集屬下就來了。哪有白紙黑字的手令。如果此事連大將軍都不知道,只是偏將擅作主張,他口說無憑,只怕這黑鍋背定了。
「還請夫人指點!」裘校尉抱拳行禮。
岑三娘松了口氣。還好對方只是想驚嚇自己,犧牲個小校尉罷了。
「請您回去,怕您不好復命。既如此,就麻煩校尉替國公府守上些日子,莫要讓無­干­的人隨意潛進府里來。妾身會上奏折感謝天恩浩盪。」
明明是來看守封門的,反倒變成了保護國公府。岑三娘不進宮,上奏折感激。皇上和娘娘順勢應下。自己不僅無罪,還會受獎。
裘校尉恭敬的回道:「夫人放心。一日沒得到撤走的命令,末將會好生保護國公府的安全。」
岑三娘笑了:「杜總管。把前頭門房的倒座拾兩間出來,炭盆姜湯不斷,吩咐大廚房做飯時多用些心思,好生感謝羽林軍的兄弟們。」
杜總管也露出了笑容:「是。」
離開議事廳回正氣堂。杜燕婉急不可待的問道:「怎樣了?」
岑三娘反問道:「祖母可曾受驚?」
杜燕婉嘆了口氣道:「我瞧著祖母不太好。她不讓我陪著,一個勁攆我走。」
老太太還是被驚到了。岑三娘嘆了口氣,慢慢的走進了內堂。
尹媽媽坐在炕沿。杜老夫人正拉著她的手說話:「……燕婉走了沒有啊?」
岑三娘朝身後的杜燕婉搖了搖手,站在多寶格靜靜的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