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寶(2 / 2)

岑三娘半睜著眼睛瞅了眼,眼前一片模糊,只瞧到兩個紅紅的綿褥子,她想笑,眼淚不自覺的淌了滿臉,喃喃說道:「杜燕綏呢?」

杜老夫人哈哈大笑,坐在床邊說道:「傻丫頭,黑七和舅少爺見你沒了­精­神,故意說話來讓你振作的!歇著,生了就好。沒想到一舉得倆,我國公府後繼有人了!」

這廂方媽媽趕緊把剛煮好的酒糟荷包蛋端了來:「少夫人,你再沒胃口也吃兩口再歇著。」

杜燕婉接碗,舀了勺喂岑三娘。

勺子才沾­唇­,岑三娘只覺得腹部又一陣劇痛,抽搐著叫了聲。

正在等著胎衣滑落的醫婆也喊了聲:「不好了!少夫人肚子里還有一個小的!」

驚得杜燕婉手一抖,滾燙的糖水漾到了手上。她忍著將碗擱到了托盤上,顧不得燙紅的手,捉著岑三娘的胳膊道:「嫂嫂,你再堅持下……」

岑三娘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四周的人和聲音漸行漸遠,恍惚間聽到了嬰兒的哭聲,尖叫聲,什么都不知道了。

這一睡足足就是一天。岑三娘清醒過來的時候屋里已拾妥當,牆角半人高的瓷瓶里幾枝梅花吐放著幽幽的香。燈光從紅綢面的罩子里透出來,屋里充滿了喜慶的味道。

阿秋坐在炕旁,枕著腦袋睡著了。隔壁隱隱傳來嬰兒的啼哭聲。

岑三娘愣了片刻,手輕輕的搭在了肚子上,平平的一塊。她這才相信,她已經生了。是兒子還是女兒?她好像沒記清楚。

「阿秋。」岑三娘輕輕喊了聲,大概是生產時喊的久了,聲音有些沙啞。

阿秋猛的睜開眼,看到岑三娘清澈的目光,一下子跳了起來:「少夫人您醒了!少夫人醒了!」

她沖外面喊了一嗓子。

簾子被挑了起來。杜燕婉和方媽媽帶著幾個丫頭潮水般涌了進來。

「嫂子,你終於醒了!」杜燕婉吸了吸鼻子,朝身後喊道,「把小少爺抱進來!」

抱著紅綿小枕頭的­奶­娘魚貫而入,屋子里頓時擠得滿滿當當。

岑三娘突然涌出一股渴望,伸著手叫道:「是兒子還是女兒?」

杜燕婉卟的笑了:「你這做娘的都生糊塗了!你太能­干­了,居然連生了三個!」

三個?岑三娘驚得下巴都掉了:「三……個?」

「是啊!三個小少爺!把祖母歡喜的又哭又笑,明天就行洗三禮了!帖子早發出去了!」杜燕婉說著接過三個小枕頭並排放在了岑三娘身邊。

真丑。巴掌大。跟沒長毛的小耗子差不多。

岑三娘的目光依次看過去,有兩個閉著眼,一個半眯縫著眼睛在哭。她伸手指一個個的戳:「咋分得清啊!」

醫婆還沒走,笑著指給她看:「包袱外栓紅帶子的是大公子,栓黃帶子的是二公子,栓紫帶子的是三公子。等大了就好分啦。」

岑三娘聽她一說,又看過去,發現老三最小,腦袋還沒自己拳頭大,就忍不住心酸:「一氣生了三個,怕是身體差,如果帶不大怎么辦?」

「呸呸呸,嫂子胡說。安排了六個­奶­娘,還有兩個醫婆照看著,一定養得好好的。」杜燕婉呸了幾聲,又柔聲安慰道,「您再睡一覺,好生歇著。等出了月子就好啦。」

方媽媽拿出管事嬤嬤的派頭對岑三娘說道:「少夫人您放心。媽媽眼下什么事都不管,就只管著六個­奶­娘。保管把小少爺養得好好的。」

「我要喂­奶­!讓廚房給我多做些下­奶­的飯菜。」岑三娘盯著三個小不點,輕聲說道。

「這怎么行!哪有……」杜燕婉都聽傻了。

岑三娘這會兒眼睛已經粘在三個小不點身上了,不容置疑的說道:「­奶­不夠再請­奶­娘喂。就這么定了。」

見她神­色­堅持,又想著她才生產過,杜燕婉不忍拂她心意,就應了:「好,就聽你的。你歇著。」

見岑三娘還要說話,夏初看出來了:「少夫人您放心。­奶­娘和小少爺就在隔壁。」

岑三娘就點了點頭,又問杜燕婉:「祖母還好吧?」

杜燕婉笑道:「好極了。祖母說累著族長嬸嬸了,明日洗三禮再請了她來,重重謝過。」

「知林呢?我聽到他一直在外頭。」

「舅少爺去歸燕居歇著了。您放心吧。」阿秋給她掖了掖被子,笑道。

好像除了杜燕綏沒回來,府里真沒有事了。岑三娘心思松動,戀戀不舍的瞅了好幾眼寶寶,又倦了:「好,我先歇著。」

杜燕婉領著眾人退出了屋子。岑三娘睜眼看了看屋角chā瓶里的梅,突然覺得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心無比踏實。

蔡國公夫人一舉生了三個兒子的消息在長安城不徑而走。

消息傳到宮里,武氏抿嘴一笑,對高宗說道:「長安城都在傳杜家是借了皇上的龍威。您不過在杜家門口站了片刻,岑三娘就沾了您的龍氣生了三個兒子哪!今年真是好年景,瞅著過了年開了春,征西的喜報就來了。大唐的疆土又擴了一大片。」

高宗哈哈大笑,轉眼想起,這不正好是立了武氏為後發生的事么?杜燕綏知情識趣的讓出了主帥一職。表明他不會投向皇後。左思右想,覺得一切都順,心頭一高興,當即做出了決定:「多虧了朕立了位賢後。胡總管,傳旨,廢太子為梁王,年節後帶著他母妃去封地。立皇子弘為太子。」

武氏大驚,立時跪下勸阻:「太子廢立事關國柞,還請皇上三思!」

「皇後此言差矣!子以母貴。你貴為皇後,朕改立弘兒為太子,名正言順。他日你為太後,若讓梁王為帝,尊劉婕妤為太後。兩宮太後,反而不美。朕並不是一時興起。」高宗和言悅­色­的扶起武後,露出溫柔的笑容,「媚娘,朕說過,絕不負你。不立弘兒,難道將來要你去看劉婕妤的臉­色­嗎?」

武氏渾身一震,望著高宗久久說不出話來。

那目光許久未曾見到過了。高宗凝視著她,心里卻又是陣陣震驚。如果不是改立太子,讓她感動……她心里難道還對皇叔念念不忘?

怔忡間,武氏的身體偎進了他懷里,輕聲說道:「阿治,你這般對我,我也只待你好。」

一股熱意涌進了高宗眼里。他等了這么多年,從想盡辦法讓她進宮,從與她歡好,他從來沒聽到她這樣親呢的叫過自己。霎那間,他仿佛又看到她端著葯碗在帳幔後的窈窕身影,偶爾經過身邊,一顰一笑讓他心神不寧。他不管不顧的終於將她迎進宮來。終於讓她做了他的女人,終於得了她的心。高宗緊緊的抱住了她,心里陣陣滿足。

武氏溫柔的伏在高宗懷里,眼里卻閃過一絲冷意。要讓皇帝繼續寵信自己。要讓兒子順利登基。溫柔軟語哄得一世,哄不了一世。只要滕王還在,皇帝就會再起疑心。那個人……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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