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2 / 2)

便快步走到床前,一摸被褥,不由得愣了一愣——

難怪方才瑜兒姐姐累了,也不在床上歇息,這被褥里,塞的滿滿當當全是紅棗、花生、桂圓、蓮子,別說躺了,坐一下都得嫌棄咯屁股。

盡管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位駙馬爺和長公主成婚後,怕是也碰不到長公主殿下一根兒頭發絲,但是婚儀便是婚儀,不管有用沒有,好意頭必須要足。

否則皇後娘娘,便頭一個不能答應不是?

賀顧心知這些東西是寓意,他們夫妻二人能早生貴子的,也不敢側目去看長公主,只紅著臉將這些東西都撣到了床下,准備等明日天亮再叫人灑掃。

收拾完了,也沒想起詢問,為何長公主要他睡里面,只言聽計從脫了靴子,爬了進去,這才轉過身看著長公主,眼神亮晶晶的拍了拍身邊的床鋪,道:「姐姐也休息吧。」

長公主「嗯」了一聲,果然在他身側,背對著他側卧而下。

賀顧見她那嫁衣,領口拉得頗高,他還是頭一次見到這般形制嫁衣,雖然長公主頸部線條修長漂亮,穿著高領衣裳更顯得好看,但這畢竟也是六月的天,怪熱的,真是辛苦了她。

他有意提醒瑜兒姐姐,若是實在熱的慌,便解開一點領口紐扣也無妨,他還不至於因為這樣,就獸性大發的。

但是想了半天,卻也不知如何開口,反倒是躺下以後,白日里折騰一日的倦意、困意齊齊上涌,賀顧甚至都沒來得及心猿意馬多久,便沉沉的睡去了。全網首發.

一夜無夢。

第二日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了。

賀顧迷迷糊糊摸了摸身邊,才發現那里早已經空空如也,瑜兒姐姐不見了——

這下立刻噌的一下從床上彈了起來,匆匆忙忙就爬到床邊穿好鞋襪,在整個喜房里來回張望,卻始終沒找到長公主。

他正要出門去,門外卻傳來一個婢女恭順的聲音,道:「駙馬爺可醒了嗎?」

賀顧愣了愣,沒回答。

「若是醒了,奴婢們便進來,服侍爺更衣洗漱了,爺,您醒了嗎?」

賀顧走到門邊將門打開,門邊站著一個大丫鬟,身後跟著一群婢仆,有端著水盆的,有拿著衣裳的,一群人顯然已候在此處多時,就等著他在屋里醒來了。

賀顧看著那丫鬟,道:「你是……?」

領頭的大丫鬟俯身裊裊一禮,柔聲道:「奴婢是宮中,和蘭疏姐姐一同隨著長公主殿下出降的蘭宵,日後蘭疏姐姐貼身照顧殿下起居飲食,奴婢則要服侍爺了。」

賀顧莫名從她身上覺出三分古怪來,倒也沒想太多,只問道:「殿下呢?」

蘭宵道:「回爺的話,殿下早早起了,殿下在宮中,便有每日晨起練劍的習慣,眼下應當是已經去了。」

賀顧邁步就要往門外走,道:「我去找她。」

卻被蘭宵攔住,道:「爺,既要找殿下,還是換身衣裳,收拾停當了再去才好呀。」

賀顧愣了愣,直道自己真是昏了頭,他現在這頭發睡得一夜亂如雞窩,又還穿著大婚喜服,確實不成體統,去見了瑜兒姐姐,怕是要被她笑話。

便道:「洗漱盆子和衣裳,放在屋里吧,我自己來就得了。」

長陽侯府雖也是勛爵人家,不缺婢仆伺候,但賀家太爺當年也是從軍、憑武職發跡,算的上將門人家,所以當初太爺才會給兒子定下言家小姐,因為著實門當戶對。

將門人家,養孩子便不似尋常高門那般,千嬌萬寵,呼奴使婢的整日團團圍著,就怕子孫沾了太多脂粉氣,養得女里女氣,拿不動刀,那便斷了傳承。

是以賀家除了賀容,畢竟是小姐,院里婢仆要多些。

而無論是賀顧,還是賀誠,院子里都是小廝伺候,不用一個婢女的。

眼下門口這一群婢女,都是十五六歲花一樣年紀,顏色好的更是有好幾個,聽蘭宵那意思,這么多姑娘都要看著他更衣洗漱,賀小侯爺哪兒見過這般陣仗,當即就拒絕了。

蘭宵卻面有難色,道:「這……爺若是覺得人太多,那要不就只奴婢一人,帶兩個丫頭伺候,如何?」

賀顧終於知道哪里不對了。

這個蘭宵,每次叫他「爺」時,那尾音拉得實在叫人頭皮發麻,他皺了皺眉,道:「我說不必便是不必,把洗漱盆子端進來,衣裳留下,你們自去罷。」

婢仆們面面相覷,蘭宵也只得答應。

賀顧關上門,動作麻利的換好衣裳,洗漱完成,打開門就想去找長公主,誰知那蘭宵竟然還在門口候著。

別的婢女都走了,只剩她一個。

賀顧道:「你怎么還在這?」

蘭宵柔聲道:「爺,不是要去找長公主殿下么,爺剛剛來這公主府,想是也不識得路,奴婢帶爺去罷?」

賀顧愣了愣,仔細一想還真是,他的確不知道瑜兒姐姐在哪練劍,便道:「行,那你帶路。」

心中又道,也不知道征野這家伙跑哪兒去了,不會還沒起吧?

賀顧早就知道,公主府修建的十分大,但直到此刻,才直觀的感覺到究竟有多大,他跟著蘭宵穿過假山回廊、穿過奼紫嫣紅的花園,又穿過一道又一道的拱門,走了也不知道多久,終於看到了前方一片寬闊校場。

蘭宵道:「爺,便是這兒了。」

賀顧「嗯」了一聲,正要過去,卻又頓住腳步,轉頭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以後別叫我爺了。」

蘭宵一愣,道:「啊?那,那……奴婢該怎么……」

賀顧冷冷道:「叫駙馬可以,叫駙馬爺也可以,只不許單獨叫爺一個字,聽懂了嗎?」

雖則只有短短幾個照面,這個蘭宵身上的味兒,他卻太熟悉了——

一股萬姝兒的味。

蘭宵也不知道他為何忽然冷臉,只覺得有些心慌。

誠然,她早就知道公主和駙馬爺定然感情不睦,陛下也准許過駙馬爺納一妾,她原是普通一等宮女,再熬兩年也能發放出宮去,只這次又被安排來了公主府,她又得了貼身侍候駙馬爺的活兒,這個機會與其給了旁人,她近水樓台先得月,為何不好好把握?

且不說陛下仁厚,公主也不喜歡駙馬,更不是尋常那等會妒忌妾室的女子,以後她做了駙馬爺的妾,多半也不會被苛待,反而能過上錦衣玉食的日子。

便只駙馬爺這般相貌人品,京城里不知多少官家小姐都牽掛著,她自然也未能免俗,見了面便為其春心浮動。

只是萬萬沒想到,駙馬爺平日里,看起來是個粗人、大大咧咧混不吝,此刻卻好似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還這么冷言冷語相對,就差沒明著說,叫她安分些了。

駙馬爺也太過火眼金睛,又不解風情了……

可終究是小心思被戳穿,蘭宵當即便覺得無地自容,羞憤難當起來,她兩片櫻唇喏喏,一句話說不出來,一張俏麗小臉瞬間慘白如紙。

賀顧卻沒再給她一個眼神,只徑自進校場找他的長公主去了。

卻說校場上,長公主已經換回了,平日里那般素凈無任何紋樣的紅衣,且是束腰窄袖模樣,顯然很方便練劍。全網首發.

最後一式結束,長劍被她劍尖向上、在身後提著,走到了校場邊上。

裴昭珩一早晨的劍練完,臉上卻也未帶一絲薄汗,甚至連氣色也沒有一點變化,仍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

就好像剛才他是去散步賞花,而不是大開大合練劍一樣。

蘭疏見他收了劍勢,她懷里抱著劍柄,連忙小步跑上前去,將那劍柄恭敬奉上。

裴昭珩臉上又覆蓋回了那薄薄面紗,他接過蘭疏手中劍柄,干脆利落的收劍回鞘。

然後看著天際初升的朝陽,忽然愣了會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蘭疏道:「殿下,差不多也該是用朝食的時候了,咱們回去么?」

裴昭珩卻道:「賀子環呢?」

蘭疏愣了愣,這才回過神來,子環好像是駙馬的表字,三殿下這是在問駙馬呢,便道:「回殿下的話,蘭宵早早便去侍候了,只是不知道眼下起了沒。」

她頓了頓,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始終沒敢開口說出來。

裴昭珩淡淡掃她一眼,道:「有話就說。」

蘭疏一哽,心道每次一有話要說,果然都瞞不住殿下,有些小聲道:「奴婢……奴婢這話可能有些多心,只不知道,為何陛下,要選蘭宵到駙馬爺身邊伺候,她原來在張貴人宮中,便不是什么本分的人……只怕,只怕……」

裴昭珩沉默了一會,道:「只怕什么?」

蘭疏頓了頓,道:「只怕她在駙馬爺身邊,也不會安分的。」

裴昭珩卻淡淡道:「不安分便不安分吧。」

蘭疏一怔,心中這才猛地回過味兒來……

這……蘭宵,難道是陛下和三殿下,故意安排在駙馬爺身邊的嗎?

也是……若是有個嬌美妾室,一則能讓駙馬正常生兒育女,為他們賀家留下子嗣,二來也好讓駙馬別整天盯著殿下,改天露了陷兒。

正想著,他們身後卻遠遠傳來了賀小侯爺十分興奮的叫聲——

「瑜——兒——姐——姐——」

「你在這兒呀!」

裴昭珩:「……」

蘭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