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蘭疏在卧房門口急的團團轉,敲門也不是,不敲門也不是,又總不能此刻在門口,扯著嗓子喊一句「駙馬爺你快出來啊」。

她也只得惴惴不安的等在房門口,生怕下一刻,駙馬爺就會被三殿下整個人都給扔出來。

不過她再仔細想想,又仿佛也沒什么可擔心的,畢竟三殿下和駙馬爺都是男子,眼下雖然名義上成了夫妻,但兩個男人就是兩個男人,再怎么樣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又不像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一個不好,就會大了肚子,弄得不好收拾。

他倆頂多也就打一架吧。

這么一想,蘭疏也沒那么著急了,倒是琢磨起駙馬爺和三殿下,萬一真打起來,究竟哪個能贏。

雖說旁人不曉得,可蘭疏卻知道,三殿下也是自幼習武且武藝不凡的,若是同旁人比,她肯定想都不想,就押三殿下贏,但那日選駙馬時,賀小侯爺的凶殘表現,又實在是給蘭疏留下了很深的映像——

不留下真的不可能,跟隨陛下多年的魏家大哥,那是何等好的身手?

那日都被賀小侯爺揍得,直到前幾日,才剛能從榻上下來。

雖說跌打損傷一百天,但顯然也足以見得,賀顧下手有多狠了,無論他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還好駙馬爺眼下不知道殿下真實身份,而且看起來還挺喜歡殿下,就算打起來,下手應當不至於這樣重吧?

蘭疏想。

蘭疏的擔心其實純屬多余。

房里的賀顧趴在美人榻前,他那根不老實的食指距離長公主的唇,越來越近,心跳也越來越快,最後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生怕長公主會在這一刻醒來。

然而並沒有。

賀小侯爺的食指指腹,竟然真的如願以償的,觸碰到了長公主那兩片顏色淺淡的薄唇。

長公主的唇,溫度也是微涼的,和她的手一樣。

賀顧從來沒有感覺到,他這食指指腹,觸覺如此靈敏過——

指腹下長公主的唇涼涼的,觸感和她平日里那幅寡言冷淡的模樣相去甚遠,細膩又柔軟。

賀顧的心跳頻率,已經快的不能再快,然而他指尖觸上長公主的唇,還不到一個呼吸間功夫,長公主就忽然睜開了眼。

她左手一把抓住賀顧那只作奸犯科的手,右手又抬起猛然抓住他肩胛,一個用力便把賀顧也扯得,整個身子都滾上了美人榻,被他死死按在下面。

若是旁人,定然是不可能這樣拿住賀顧的,但偏偏是此刻,他方才正神游天外、想入非非,一湊近長公主,更是渾身便先酥了一半兒,力氣也和手里握著的流沙一樣,不知不覺間就散的不剩幾分了。

盡管他還是本能的想還手一二,卻又在即將動手的前一刻,猛然想起這是長公主殿下,是他的瑜兒姐姐,只得硬生生的打了住,生怕他一個不察之間,會沒輕沒重傷到她。

但賀顧被她扯倒,按在美人榻上,才忽然驚覺,長公主這身手,明顯身上是有武藝在身的,而且還不差。

習武之人,呼吸節奏、行步輕重、舉手投足之間,動勢皆與尋常人天差地別、完全不同,可在此之前,賀顧竟然一點沒看出來長公主會武。

她不但一直在掩飾,還天衣無縫的掩飾住了,若不是今日,便成功瞞過了賀顧這樣的行家。

長公主顯然是平日里睡著時,便本能的在提防旁人靠近她,這一套擒拿行雲流水,真不知她堂堂一國長公主,為何連睡個覺都這么不安穩?

賀顧倒也不介意長公主瞞著他,她習武這件事,畢竟他也沒問過,只是看長公主眼下神色,卻有些不太好。

她早已摘了鳳冠,只挽了一個簡單發髻,剛才一番動作,那發髻許是不太牢靠,竟然忽的,全部散落開來了。

長公主散了一頭如緞墨發,不僅不顯得狼狽,反而更加襯得她神色冷淡高渺。

一番纏斗,其實也不過幾個呼吸的功夫,裴昭珩呼吸微微急促,這才定睛一看,發現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他榻前、鬼鬼祟祟的人,竟然是賀顧,不由得一愣,開口道:「你……怎么是你?」

許是剛醒的緣故,她的聲音微微沙啞,和平日里很不一樣,聽在賀小侯爺耳里,卻不知讓他想起了什么,賀顧一張俊臉微微爬上兩片潮紅,小聲道:「姐姐忘了么……今日是我們成親的日子啊……不是我又能是誰?」

裴昭珩:「……」

說的好有道理。

他松開鉗制著賀顧的手,坐起身來,看著他淡淡道:「你方才要干什么?」

賀顧哽了哽,道:「瑜兒姐姐,你……你唇脂沒擦干凈,我見你睡著了,不忍叫醒你,便想替你擦擦。」

他這由頭雖然聽著,總覺得怪怪的,但裴昭珩一時竟然也沒覺出,究竟是哪里不對來,只得沉默了一會,道:「多謝。」

賀顧笑了笑,撓撓後腦勺,道:「那個,姐姐既醒了,咱們是不是……」

他轉過眸子,看了看卧房中八仙桌上那壺酒,咽了口唾沫,道:「……該喝合巹酒啦?」

裴昭珩:「……」

今日的事本來都不該發生,只要蘭疏看住了門,便不會有眼下這許多麻煩,但蘭疏卻又偏偏沒看住,把賀顧放了進來。

他的身份,一時半會還不便告知賀顧,一來是不知賀顧究竟是否是值得信任、且能夠保守秘密之人,二來他的真實身份、一旦公諸於世,牽連甚廣。

界時,決不止是他和母後二人之事,就連包庇他的君父,都定然要遭受百官納諫,會鬧的麻煩不休。

而母後的病一旦叫百官知曉,後位保不住都還是小事,更要緊的是,她八成要被朝臣,以後妃瘋癲不祥為由,要求她遠離天子近側,他們本來就不待見這個繼後,何況她還瘋了?

要母後離開父皇身邊……這是要了她的命。

裴昭珩閉了閉目。

眼下,也只得先好生安撫賀顧了,日後若能確定他是值得信任之人,再找個機會告知於他吧。

賀顧卻不知道對面的人,心中是如何百轉千回,他已爬起了身,走到八仙桌前小心翼翼斟了兩杯酒,喜滋滋的端回了長公主面前——

雖然剛才他是決定,若是瑜兒姐姐睡著了,便不叫醒她的,但今日是他們的大婚之夜,別的暫且不論,他心中自然是萬般期待,和她喝這一杯意義非凡的合巹酒的。

長公主似乎是猶豫了一會,不知在想什么,然而最後,還是接過了賀顧遞過的那一盞小小酒杯。

賀顧坐在榻邊,湊近了長公主,他抬眸看了看長公主,卻只見她垂著眸子,神色似在害羞,心中便不由的微微一哂——

瑜兒姐姐便是性子再冷,終究還是女兒家,總有嬌羞不勝的一面,眼下終於叫他看見了。

這副模樣,也只有他能看,旁的男子定是絕無機會,窺見一二的。

賀顧心中不由得愈發美滋滋了起來,等二人貼頭湊近,飲下這杯交杯酒,賀顧才終於心滿意足。

今日無喜婆在側,等他們喝完這合巹酒後說吉祥話,賀顧倒也不覺得遺憾,自己開口把喜婆的活兒給補上了,道:「瑜兒姐姐,喝了這杯酒,日後我與你,便是夫妻一體、同甘共苦、患難與共,這輩子,我定然都再不松開你的手,也絕不叫你受一點委屈,讓旁人欺負你一分一毫,此心矢志不渝。」

「咱們白頭偕老,舉案齊眉,好不好?」

暖黃模糊的燈影下,原本五官俊朗、輪廓分明的少年,臉部也變得模糊了幾分,愈發顯得柔情似水,但那雙眼睛卻亮如星子,莫名看的裴昭珩心跳沒來由的頓了一下。

裴昭珩沉默了一會,道:「嗯。」

賀顧聽她回應,這才展顏一笑,他似又忽然想起什么,從衣袖里摸了摸,半天摸出一個小荷包來,遞到了長公主面前。

賀顧道:「這個荷包,里面有一個護身符。送給瑜兒姐姐,叫它替我時時刻刻都陪在姐姐身邊,保佑姐姐,一輩子都平平安安、開開心心、順遂如意。」

賀顧這番話說的發自肺腑,大婚前這十來個日夜里,賀顧不止一次夜半難眠,爬起來看著月亮,誠心誠意的許願——

若廣寒真有仙子,能實現凡人願望,他只願他的公主殿下,嫁給了他,沒嫁錯人,能幸福順遂一生。

長公主接過了那個荷包,垂眸定睛一看,只見荷包上綉著一對戲水鴛鴦,十分可愛。

賀顧選這個荷包,原本也只是想到,鴛鴦成雙成對是個好意頭,現下給了長公主,才忽然發覺,洞房里送個這般圖案的小玩意兒給人家,實在是意味深長。

他的臉也不由得噌的一下紅了,本來信心滿滿、成竹在胸的模樣,就這么猝不及防破功,一張白皙俊臉上緋紅如暖玉,直襯得眉心那點朱砂吉祥痣,愈發可愛起來。

賀顧結結巴巴道:「我……我我我我只是送個東西,沒有別的意思,姐姐你千萬莫多想,我……我今日定不會碰你的。」

語罷,似乎是為了證明自己真的是個正人君子,竟騰的一下站起了身,仿佛下了什么決心,道:「我去隔壁堂屋睡,瑜兒姐姐也早點歇息吧!」

轉身就作勢要走。

誰知剛一轉身,賀顧的手就被人一把拉住了。

長公主的聲音有些低,她似乎有些無奈,道:「今日……就不必去了,天色已晚,蘭疏也歇了,駙馬就在這歇息吧。」

賀顧來前,便早已做好了會叫長公主掃地出門的心理准備,萬沒想到,他現在主動要走,長公主竟然留他,一時心中直如吃了蜜一般,真個好生歡喜。

瑜兒姐姐,對他也不是全無情意的吧?

盡管她不喜男子接觸,卻還是留下了自己,寧願委屈自己,也不願委屈了他。

賀顧想及此處,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澀。

只回首看她,道:「那……那我便睡在榻上,姐姐去床上睡罷?」

裴昭珩卻道:「不必,近些時日白天燥熱,夜里卻寒涼,你若睡榻,萬一著涼卻也不好。」

賀顧聞言,只覺得心中更感動了,若不是條件不允許,他真想立刻抱著瑜兒姐姐親她一口。

裴昭珩道:「你睡里面,我睡外面便可。」

賀顧自然無有不應的。

二人皆是不約而同,打算和衣而眠,誰也沒准備脫半件衣裳,這么睡本該挺累,賀顧卻完全沒有介意,只顧著心猿意馬和小鹿亂撞了。

他道:「那我去整理床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