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 34 章(1 / 2)

賀顧此話一出,場面頓時詭異了起來。

賀顧自己,腦子一熱說渾話,說完才想起來,蘭疏還在旁邊杵著,頓時開始後悔,不僅是後悔他說這話沒過腦子,更是怕長公主面皮薄,有人在邊上,聽了他這話,恐怕不惱都得惱,當下便心里七上八下,戰戰兢兢去看長公主表情。

而裴昭珩,則是完全沒料想到,賀顧會忽然來這么一句。

這些日子,賀顧雖然看他的目光甚為熾熱,裴昭珩也能看出來,賀顧十有**是對他「長公主」這個身份,動了些情意的,但賀顧的表現,卻始終還是克制著。

他雖然會拍馬屁,會討長公主歡心,卻沒有一絲過界舉動,也不曾咄咄逼人的叫對方,必須給自己回應。

但今日的賀小侯爺,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頭一次在他面前說了這種話。

裴昭珩雖然男扮女裝多年,又有一副萬中無一的好容貌,然則他素日里的身份,也是帝後獨女,是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長公主。

便是見慣了各種各樣或驚艷、或傾慕的眼神,卻也沒有任何人,膽敢在他面前說這種孟浪話。

他素來性子嚴正,賀顧又與他同為男子,可一時不防之下,乍然聽了賀小侯爺這么句直白撩撥,竟然詭異的沒覺得反感,反而忽覺耳根微微發熱。

心跳也快了幾分。

蘭疏在旁邊,則是既覺得無比尷尬,又憋不住的想笑,一時忍得十分辛苦,便更加垂首低眉,以掩飾憋笑憋到抽搐的面皮。

裴昭珩緩緩長出了一口氣,閉了閉眼,心中暗自告誡自己,子環這是不知他男子身份,才會如此。

若他真是女子,那眼下與子環二人,新婚燕爾,子環會如此,實在再正常不過了。

可他卻對一切都心知肚明,當然不能放任子環越陷越深。

便只得硬著心腸,微微冷下三分神色,淡淡道:「不行。」

賀顧:「……」

賀顧心中那原本跳動著、期冀著的,希望的小火苗,瞬間被長公主一盆涼水給澆滅了,雖然他剛才早就告誡自己,這般沒過腦子的渾話,瑜兒姐姐十有**不會答應,他應當早有心理准備。

可要說他的確一點沒有期待,姐姐或許會一時心軟從了他,那也是在自欺欺人,是騙鬼的。

賀顧的臉皮微微抽了抽,喉嚨口莫名有點發澀,心底酸酸的,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在心中安慰自己,有什么可難過的,不是早有預料么,大老爺們做甚這般矯情?

便強笑道:「啊,沒關系,我就是開玩笑,說一說,那……那我先回去了,姐姐也早點休息。」

語罷也不等長公主回話,站起身來,便轉身逃也似的跑了。

蘭宵隨著他前來,本來遠遠候在院子門口,眼下見賀顧走了,正要跟上,誰想卻被院子里的長公主叫住了。

「你先留下。」

蘭宵聞言愣了愣,看了看院子外,駙馬爺那已經消失在花園小石徑盡頭的背影,道:「可駙馬爺他……」

長公主淡淡道:「讓他去吧,你先進來。」

蘭宵只得領命,踏進院門。

蘭疏看了看裴昭珩神色,似有所感,當即走到門前,把值夜的丫頭叫了出去,關上了院門。

蘭宵見狀,心中咯噔一聲,手心立刻出了一層薄汗,暗道長公主殿下這是要做什么?

難道……難道她是知道了前些日子,自己打過駙馬爺的主意,要處置她了不成?

蘭宵心中頓時欲哭無淚。

老天有眼,這些天來,她見了駙馬爺對殿下一片痴情,便是再傻,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橫插一腳進去,如今她早已老實了不說,駙馬爺也從沒拿正眼瞧過她啊!

蘭宵心中害怕,卻聽長公主問道:「你這些日子,可有好生伺候駙馬?」

她愣了愣,回過神來,跪在庭前對著長公主連連磕頭,顫聲道:「奴婢……奴婢自然是好生侍候駙馬爺的,且……且奴婢如今,如今也已經謹記本分,不敢再有逾矩之心了,還請殿下明察,饒過奴婢吧!」

裴昭珩一愣,半晌才想明白這婢女在想什么,他不由得有些無奈,道:「誰告訴你,我不讓你有逾矩之心了?」

蘭宵一怔,沒明白過來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裴昭珩沉默了一會。

找蘭宵叮囑,本來是他早已決定之事。

……蘭宵其人,他已查過,先前服侍在張貴人宮中,還有兩年便可放出宮去,雖然蘭疏說她有些不安分,但在裴昭珩眼中,也不過是,總打著去後宮中那些得寵嬪妃宮里的主意罷了。

盡管如此,蘭宵卻並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也不曾害過人。

謀生不易,想往高處走,吃一口好飯,是人之常情,裴昭珩覺得她本性其實不壞,這才會安排在賀顧身邊。

這樣一個他知根知底,雖然有些小心思,卻不至做什么壞事、又有幾分姿色的婢女,若能引得賀顧注意,總比讓他去外面,勾搭些來路不明的女人,要強得多了。

有心思是好事,賀顧那般跳脫性子,太木訥的,恐怕也不能叫他留意。

這本來是他早已打定主意,想好的事,可是此刻,卻不知為何……

他忽然有些不想開口。

原本覺得還過得去的蘭宵,今日不知為何,在他眼里卻變得有那么幾分不順眼起來。

……太過怯懦,姿色雖然不錯,卻過於柔弱嫵媚。

子環將門出身,喜歡的女子,估計應當也是英姿颯爽、爽朗果斷的。

裴昭珩垂眸看著跪在庭前,瑟瑟發抖的蘭宵,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

雖然小家碧玉,也有可人之處,但要配子環……還是勉強了些。

只是如今他和子環已然成婚,便是真有合適子環、又的確容貌、人品都合宜的將門之女,那般性情的女子,又豈會願意委身為妾?

蘭宵見長公主半天不曾發話,心中不由有些狐疑,暗想,殿下似乎……似乎並不是要處置她?

裴昭珩側眸看了看蘭疏,蘭疏朝他點點頭,果然對蘭宵道:「咱們長公主殿下,身子不好,不能生育,這才將你安排在駙馬爺身邊,你若有福分,能得駙馬爺青眼,願意收了你,做個側室,殿下也不會責怪你。」

蘭宵聽得眼睛微微睜大,愣在原地。

蘭疏繼續道:「不僅如此,若你能給駙馬爺生個一兒半女,日後殿下,自不會虧待了你去,你的孩子,可記在殿下膝下,算是駙馬爺與殿下的嫡子,以後襲爵承產。」

「今日殿下吩咐,把這話明說與你,便是怕你不敢盡心服侍駙馬爺,心中有顧忌。」全網首發.

「若真如此,其實大可不必,你以後該怎么侍候駙馬爺,還是怎么侍候。」

蘭宵仍然愣愣的,似乎是沒回過神來。

「今日之事,你聽了自己心中知曉便罷了,絕不能告知旁人,更不能叫駙馬爺知道,殿下吩咐過你這些,否則,殿下定不會輕饒,你可聽明白了么?」

蘭宵這才回過神來,她壯著膽子,抬眸偷偷瞧了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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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下,長公主面上神色淡淡,什么也看不出來,她身後的蘭疏卻神情沉肅,問道:「你聽明白了嗎?」

蘭宵這才猛地回神,連忙磕頭,額上不由得沁出三分冷汗,連道:「奴婢明白了,只是……只是……」

長公主道:「只是什么?」

蘭宵心知她其實不該說這話,但又實在是實話,以後她搭不上駙馬爺,早晚還是得跟殿下說,倒不如丑話說在前頭,省的將來被殿下怪罪。

便壯著膽子,道:「只是……駙馬爺對殿下用情至深,蘭宵姿色平平,也沒什么本事才學,駙馬爺想必是看不上蘭宵的,恐怕……也不會願意收奴婢為妾。」

「而且,前些日子,殿下與駙馬爺成婚第二日,駙馬爺就提點過奴婢,不許奴婢有非分之想,要奴婢謹守本分,奴婢也怕被發落,豈敢……豈敢再惹駙馬爺不快呢?」

她此話一出,裴昭珩和蘭疏都是一怔。

半晌,裴昭珩才道:「既如此,你盡力而為便是,不必勉強。」

蘭宵連忙叩頭稱是。

這才小心翼翼退下,離開了主院。

蘭疏送走了她,關門回來,便看到月下,三殿下神色有些晦暗不明,他那本來按在七弦琴上的修長五指,忽然抬手在琴弦上一撥,七弦琴剛要發出一聲刺耳激鳴,卻又被他猛地按住了。

琴聲戛然而止。

蘭疏不由得眼皮一跳,低聲道:「殿下,怎么了?」

裴昭珩閉了閉目,道:「沒事。」

他站起身來,把那琴抱起,轉身要回屋里,剛走了兩步,卻又頓住了。

蘭疏道:「殿下?」

裴昭珩沉默了一會,道:「若是蘭宵一個不夠,過兩天就再挑幾個家世清白,品行端正的良家女子……」

頓了頓,又道:「……性子爽朗些的。」

蘭疏垂首道:「奴婢記得了。」

她應了,裴昭珩卻也沒進屋去。

他把琴交給蘭疏,蘭疏連忙接住,裴昭珩這才轉身走到了剛才那張石桌前,抬手頓了頓,拿起了桌上,賀顧剛才留下的那個藍衣服的小人兒。

他修長白皙的五指,把那個小人兒捏在手里,指腹在小人圓頭圓腦、笑哈哈的臉上,摩挲了片刻。

裴昭珩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看起來雖然似乎仍一副淡漠模樣,眸光卻微微有些凝滯。

蘭疏卻瞧出來了——

三殿下這是在出神。

也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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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尋常小夫妻,成婚後都是三日回門,帝女出降,則又稍有不同,公主和駙馬成婚後,十日才需回門。

賀顧與長公主回門的日子,本來比七夕要早兩天,但七夕那日,宮中正好有宮宴,皇後便十分任性的叫他兩個在家中,多膩歪兩日,等七夕那日再回門,正好還能湊一湊七夕宮宴的熱鬧。

陳皇後心中小算盤,打得啪啪作響,若是正常叫他兩個回門,當日來、便得當日走,但七夕宮宴,是宮中難得熱鬧喜慶的大宴,正好可以尋這個由頭,留他兩個在宮中過一夜,那豈不美哉?

是故二人回門的日子,便定在了七夕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