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1 / 2)

不管是不是他多心,總之,賀小侯爺實在叫他小舅子這句意味深長的「交流一二」,嚇得腮幫子一顫,回過神來便不由自主的挪了挪腚,情不自禁的想離這位越看越不對頭的小舅子遠點,臉上只干笑了一下,道:「殿……殿下說笑了,這龍陽話本子,我可不看的,怕是沒法子和殿下交流了。」

三皇子道:「……子環沒看過么?可見子環方才神色,倒好像見過這話本子一樣……」

賀顧心中猜測,這位小舅子是個斷袖,便生怕他誤會了自己,還沒等他說完,便道:「我……我雖的確瞧過這話本子,但這也只是因為,咳……殿下知道了這事兒,可不要聲張。」

裴昭珩看他反應看得有趣,心中愈發興味盎然,面上卻不露聲色,只道:「子環但說無妨,我定然守口如瓶。/

賀顧這才頓了頓,道:「……這話本子是我家書坊印售的,是以我才看過,寫話本子的先生,也是我一個……呃,好友。」

他想了想,覺得顏之雅畢竟是個女子,將她寫龍陽話本子這事兒,貿然抖摟給別人,不大地道,便只拐了個彎兒,說她是自己好友,並未言明顏之雅的女子身份。

三皇子聞言卻沉默了一會,半晌,才看著他,斂了面上笑意,道:「果真如此……那倒是我誤會子環了么……?」

賀顧聞言,點頭如搗蒜,連道:「殿下真是誤會我了,我對這龍陽話本子真沒什么興趣,也……也不是斷袖,殿下千萬莫多心,我對長公主殿下一片心意,日月可鑒,此生定然只喜歡她一個,死也不變心的。」

賀顧突然這么一番剖白,不僅是因為他心中,的確這么想,也更因為……

萬一以後這位三殿下,真的登上了御座,到時候讓新君想起來,他這做駙馬的不但花花腸子,竟然還敢搞男風,給他親姐姐戴綠帽……那還了得?!

雖說三殿下性子比之太子,仁厚的多,但泥人兒尚有三分土氣呢,親姐姐被欺負,他豈能不生氣?

天子一怒……

真的惹不起。

可萬萬沒想到,他一番發自肺腑的剖白說完,三殿下臉上神色卻並未緩和。

不僅沒有緩和,不知道是不是賀顧錯覺……

他臉色倒好像更沉了。

裴昭珩沉默了半晌,才緩緩道:「……果真如此么?」

賀顧垂首道:「不敢欺瞞殿下。」

裴昭珩頓了頓,道:「觀子環方才言談神色,似乎……很是厭惡龍陽之癖?」

賀顧一怔,道:「那……那倒沒有,只我不是罷了,旁人喜歡的是貓是狗、是男是女、與我又有何干,也輪不到我去指指點點的。」

三皇子沒回話。

賀顧見他面色漸沉,最後竟然變得一點笑意也沒了,只垂著眸子,眼睫微顫,不知在想什么。

賀顧看著他這幅模樣,卻微微一愣——

三殿下一冷下臉來,這幅神態,和……

和瑜兒姐姐,好像啊……

真不愧是親姐弟,方才他一時不防之間,乍一眼瞧過去,險些就要看錯了。

他正走神,卻忽然聽三皇子道:「縱然子環覺得沒什么,斷袖之癖,也是人中少數,逆亂陰陽,世所不容的。」

賀顧聽了他這話,心中卻不由得一動,抬眸去看三皇子神色,卻什么也沒看出來,半晌,才遲疑道:「……殿下,你這是……」

三皇子卻緩緩抬起了眸子來,那雙剪水一般的桃花眼,只要一剔除了笑意,就不由得帶上了三分遠離世俗的淡漠寒氣,和……

和一點微不可察的落寞。

他道:「……子環,你覺得我奇怪嗎?」

裴昭珩這話問的雖然突兀,並未明言為什么賀顧會覺得他奇怪,但此刻,車廂里坐著的兩個人,卻又都不是蠢人,賀顧只一聽便反應過來,三殿下話里意有所指的是什么了。

賀小侯爺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心道,三殿下要只是斷袖,他自然不會大驚小怪、咋咋呼呼了,京中這些個王孫公子,出身尚不及殿下高貴,都還養小倌、去男風館聽曲兒,好這一口沒什么大不了,只要……

只要您別打我主意就成了,您可是我小舅子啊。

賀小侯爺心中如是道。

臉上卻只抽抽著干笑了一下,強擠出一句道:「呃……斷袖就斷袖唄,又不吃別人家大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三皇子沉默了片刻,半晌才道:「……我從未生過娶妻生子之念,且心慕之人……也的確是個男子。」

「……除他以外,其他男子未曾叫我動念,若這般也算,那我大概便是斷袖了吧。」

賀顧聽了,心中卻不由得微微松了一口氣。

不因為別的,只因為聽三殿下語氣,和他話里那「心慕之人」的意思,顯然不是一天兩天,近日才臨時起意的,倒像是,用情已有一段時日了……

那定然不會是他了。

……果然是他近日來,顏之雅的話本子看多了,搞得草木皆兵,這才瞎猜些有的沒的。

他心道,斷袖而已嘛,沒什么的,反正殿下您以後,做了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倒時候您看上誰了,綁來就是,且莫說你只是喜歡男人罷了,就是您老人家喜歡猴子,也沒誰嫌命長,敢多嘴一句的。

立刻寬慰他道:「不就是斷袖么,只要二人心意相合,志趣相投,比什么都要緊,照樣快意一生的。」

三皇子一雙桃花眼定定注視著他,緩緩道:「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有好家世好人品,若要因我絕了後嗣……又豈能願意。」

賀顧看著他這副模樣,心中卻有些恍然。

三殿下……和姐姐實在生的太像了。

叫他不由得,想起了長公主臨行前那一晚,神色落寞的告訴他,自己不能生育的情境來。

那時姐姐也是這般垂著眸,嘴唇顫了又顫,半晌才說得出一句話來,聲音都是干澀的。

她……她若是也對他動了心,一直將她身子有疾、不能生育這樁心病憋在心里,該有多難受啊……

賀顧想起來,只恨自己那時心大,竟然那般粗心大意,什么異狀也沒發現,直到姐姐一個人傷心不堪,再也扛不住了……

她才會離開京城,離開他,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吧。

賀顧想及此處,眼眶都有點泛起酸來,他看了看還垂著眸的三殿下,忽然就產生了種同病相憐的感覺,這次便是發自真心的勸慰起他來,由衷道:「殿下想岔了,我是覺得……萬丈紅塵、芸芸眾生,能尋著一個鍾情之人,何其不易?若是她也恰好鍾情於我,便更是人世間萬金也難求的圓滿事,子嗣雖好,卻又怎能比得上這個打著燈籠也難找的人?若是殿下心慕之人,會因為子嗣棄殿下於不顧,也只說明,他並非真的鍾情於殿下罷了,真是這般,那也是他不值得殿下為他如此,換一個不就是了么?」

三皇子聞言,似乎有些意外,半晌他才緩緩抬起眸來,看著賀顧,道:「……倒不知,子環竟是如此專情之人。」

賀顧聞言,立刻挺了挺胸脯,道:「那是自然,我心中便只有長公主殿下一人,只願與他白頭攜老,再容不下其他人啦。」

裴昭珩:「……」

賀顧正要再說,卻聽三皇子忽然道:「可……若是那人,已有了妻室呢?」

賀小侯爺聽了這話,扭頭看著微微蹙眉,一臉認真的三殿下,瞬間呆住了。

……不是,本來以為三殿下已是很放得開的了,沒想到他竟然這般混不吝么??

他咽了口唾沫,道:「……這,那要不還是換一個吧,畢竟有夫……呃,有婦之夫,也是已經成家之人,貿然攪和進人家夫妻中間,似乎……不大地道。」

裴昭珩:「……」

賀顧見他不做聲,最後也只得拍了拍他的肩,道:「天涯何處無芳草,殿下這般品貌才學,何必非得吊死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呢?」

他語罷,馬車外天色已暗,征野在外面喊了一句,道:「爺,快到啦!」

賀顧撩開馬車窗簾看了看,京郊山水如畫,暮色里愈發顯得有幾分朦朧美感,前路遠處盡頭,果然有幾點明亮燈火,隱有屋閣房舍層疊,顯然便是那庄子了。

二人閑話談了一路,幾個時辰下來,倒也不覺得馬車顛簸、路途漫長,只是賀顧年少,正在長身子的時候,不免腹中空空,甚至餓的開始咕啾咕啾腹鳴起來,還好馬車上只有一個三殿下,旁人也聽不著,不怕丟人。

見三殿下扭頭看他,賀顧也只朝他咧嘴嘿嘿一笑,道:「我一向餓的快,讓殿下見笑啦。」

他笑的爽朗燦爛,自己沒覺得怎么樣,倒叫裴昭珩看了,耳根微微一熱,泛起幾絲不易察覺的淺紅來,迅速挪開了目光去。

二人下了車馬,庄子里下人早已得了信兒,候在庄子門前了,管事的是個胡子花白的老頭,六十來歲模樣,背脊卻並不佝僂,雙目炯炯,一副很有精神的模樣。

老頭見了他二人從馬車上下來,一眼就看見了賀顧,兩步行上來,道:「老朽管著這庄子十來年,如今可算見著小主人了。」

這庄子,原也是言大小姐的陪嫁,且萬姝兒當初,約莫是嫌棄,這庄子在京郊實在有些偏僻,沒打它的主意,是以一直管在曲嬤嬤手里。

老頭估摸著,也是十來年前言大小姐出嫁時,言家安排過來的舊奴了。

賀顧笑著跟他打了個招呼,介紹了一下,說跟著他的這位玄衣公子是三皇子。

還好這老頭提前得了劉管事的信兒,不然頭次見王子龍孫,怕也得嚇出個好歹來。

不過他倒是早早打點好了一切,晚膳已在廳中,給裴、賀二人備好了,雖然菜色趕不上京中精致,卻勝在新鮮、豐富,賀顧見了,也不由得贊一句用心。

老頭得了主家誇獎,喜滋滋的搓搓手道:「老朽聽劉管事遣來的人說,三皇子殿下怕冷,這才來咱們庄子上泡泉,便叫廚房特意做了這道牛肉煲,殿下若是畏寒,老朽家中那口子,略懂幾分食補之道,她說若是夏日里還畏寒,那多半兒啊,是腎陽虛哩,多吃牛肉,正好補腎!」

賀顧奇道:「哦?是嗎,原來竟還有這種說法,畏寒是因著腎虛么?那的確得好好給殿下補一補。」

裴昭珩:「……」

半晌,他面皮扯了扯,道:「……多謝老伯費心了。」

這老頭多半是常年守在庄子里,寂寞的緊,上了年紀也愛熱鬧,聞言一張老臉笑的皺紋橫生,連道不敢當、不敢當,這才關了門,留他二人用飯,出去了。

賀顧見征野和跟著三皇子那個侍衛,還守在背後,便道:「你兩個也自去吃些東西,歇了吧,不必守在此處。」

二人便應聲退出去了。

賀顧早前來過這庄子泡了幾次,清楚門道,一邊給三皇子夾了塊牛肉,一邊跟他道:「泡這暖泉,還是得先吃點東西墊墊,不然一會子下了水,容易叫熱氣蒸的頭昏眼花,也別吃太多,只五分飽就夠了。」

裴昭珩垂眸,看了看子環夾到他碗里的那一大塊牛肉,忍了又忍,終究還是把那句「我不腎虧」憋回去了。

庄子上守著的婢女少,等用過了飯,也只有兩個丫鬟過來,領著他們去了湯池,賀顧見那兩個婢女要跟著進來,侍候他倆更衣,他自己沒這習慣,便扭頭想問三皇子,誰知還沒問,就聽見三殿下淡淡道:「不必了,我自己來。」

賀顧見狀挑了挑眉,倒還真沒想到,三殿下身子雖不好,卻也如他一般,不喜歡丫鬟伺候。

湯池前面是個小隔間,以供主人家更衣整理,二人進了隔間,還未更衣,隔著一扇薄薄的門,便感覺到一股潮濕、蒸騰的熱氣從里面湯池滲了過來。

夏日天熱,若是平常賀顧也不會想到來泡溫泉,只是如今既然是三殿下來了,他這主家便不得不作陪。

還好京郊入了夜十分涼爽,不似京中那樣悶熱,泡這溫泉才不至叫人受罪,賀顧本來也沒穿幾件,他又脫得麻溜兒,沒兩下上半身就已經脫得光溜溜了,倒是回首去看三殿下,見他正在解中衣的系帶。

中衣解開,賀小侯爺看著三殿下赤|裸的上半身,不由得咽了口唾沫,看的幾乎愣住了。

三殿下……

不是人人都說他病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