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2 / 2)

賀顧話音一落,床帳間頓時一片寂然,半晌,夢中的三殿下才道:「……你要去哪里?」

賀顧閉了閉目,道:「……自然是去我該去的地方。」

夢中的三殿下道:「……真的不會再回來嗎?」

「子環……再也不要和朕相見了?」

賀顧道:「不是我不願與陛下相見,我與陛下本就並非一個世界的人……陛下……」

然而他話音未落,便忽然感覺身上一重,天旋地轉,等回過神來,已經被夢中的三殿下狠狠壓在身下,一向淡然冷峻的帝王,第一次露出了些失態模樣,他目色冷厲,聲音叫人聽了便覺得腿肚子發軟。

「朕不許你走。」

「你往日這般放肆,朕都放之任之,如今你想走就走,朕成了什么?」

賀顧喘了一口氣,側目不去看他,只小聲道:「就算陛下這樣也沒用……今日過後,我就再會不回來了。」

裴昭珩卻目色一寒,抬手忽然就順著賀顧的腰,一路往下,修長的五指碰到了某個地方,賀顧驟然瞳孔縮緊,倒吸一口涼氣,一腳便把他蹬開了。

他在夢中力氣遠不如現世大,但這一腳卻蹬的氣壯山河,也不知道到底是賀顧實在超常發揮,還是夢中的三殿下始料未及,竟然真的被他踹開了。

賀顧一時卻也顧不得他,只挪著屁股飛快的遠離開去,面色驚惶道:「陛下……你你你……你做什么……」

似乎是他踹得狠了,男人捂著被他踹中的腰側,低著頭長長吸了一口涼氣,半晌才道:「子環素日……不是總是喜歡與朕親近么……為何今日卻這般?」

賀顧道:「那……那怎么能一樣!」

他也就是親一親,啃一啃,摸一摸,三殿下都摸他那兒了,明顯是要來大的,賀顧可沒准備和夢里的三殿下做這種事啊!

「哪里不一樣?」

賀顧嘴唇喏喏了片刻,一時竟然真的有些說不出來究竟哪里不一樣,只能梗著脖子道:「總之不一樣!」

帝王沉默了一會,道:「為何不願與朕有肌膚之親?」

賀顧呆了呆。

這個問題怎么回答啊……

——他們都是男人?

這就純屬扯淡了,他都把夢中的三殿下來來回回給吃遍了豆腐,眼下才說自己不願意碰男人那不是騙鬼嗎?

——他們倆一個是人一個是鬼,不該做那種事?

這個倒還稍微說得過去一點。

賀顧咽了口唾沫,道:「咱們……咱們人鬼殊途,陛下和我做那種事,可能於聖體有礙……」

說到後面,越說聲音越小,連賀顧自己都有點沒底氣了,三殿下卻只是看著他扯淡,一言不發,等他沒聲音了,才忽然淡淡道:「子環……可是因為什么人,所以才不願意讓朕碰?」

賀顧聞言一怔。

……夢中的三殿下說的好像也沒什么錯,他不願與他做那種事,的確是隱隱有幾分因著現世三殿下的緣故……

畢竟那才是他自始至終心慕之人,那才是他一見鍾情過的「瑜兒姐姐」。

這么一想,賀顧便覺得有些自責,他拿白日的恪王沒辦法,做了夢卻逮著夢里的三殿下為所欲為,這行徑似乎的確不太地道,雖說這畢竟只是一個夢,他也的確在夢里做了個渣男……

定然是因著這個夢,是「心想事成玉」依照他心中最深處的渴望描繪出來的,誘惑力非同尋常,他這才沒忍住。

定然是這樣!

他不回答,夢中的三殿下卻從他的神情里得到了答案,盡管這個答案實在叫人有些失落,帝王沉默了一會,忽然抬手撫上了賀顧的臉頰,他的指腹微微有些溫熱,卻叫賀顧幾乎覺得熱的發燙。

夢中的三殿下道:「朕明白了。」

「……其實從你出現第一日,朕心中便隱約預感到了會有今日,朕不怪你,你能來陪朕這些時日,已經很好了,朕……朕只是有些不舍。」

賀顧一怔,抬頭去看,卻見帝王目色平和,竟然好像真的不生氣了,只是平和歸平和,他眉目里還是透出了三分淡淡的落寞,無聲的看著賀顧。

賀顧的唇顫了顫,不知為何,他竟然產生了一個十分瘋狂的想法——

他幫不了這個夢中的三殿下什么,也無法真的留下來陪他一輩子,但他既然是夢中人,能不能把那塊玉留給三殿下呢?

畢竟,那是一塊「心想事成玉」啊。

如此,無論他離開後,這個夢境還是否存在,但倘若這個夢真的是不同於尋常夢境的,會存在於某個他看不見的地方,那夢中的三殿下得了這塊玉,會不會……也許能少些煩惱?

可是賀顧想歸想,玉畢竟也是現世之物,如何能送給夢中的人?

誰知賀顧剛產生這個念頭沒多久,手心里便一沉,一個硬硬的有些微涼的東西出現在了他手里。

賀顧愣了愣,低頭一看,只見那塊見了鬼的羊脂玉,竟然真的正靜靜躺在他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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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涼如水。

賀顧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亮了,帳幔外熹微的晨光落進床帳間,他有些茫然的愣了一會,然後才頭腦混沌,費力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昨晚那個夢……

不知為何,往日醒來後,夢中發生了什么賀顧總是記得一清二楚的,但昨晚那夢的內容,他此刻卻記得很不清楚,十分模糊——

唯一能記得的,是那塊玉毫無征兆的出現在了他手里,他在夢中竟也沒有細思邪門之處,還十分坦然的將這塊玉當作了臨行前的禮物,贈予了三殿下。

……但賀顧卻回憶起,夢中他一把那塊玉放進三殿下的手中,周圍便景物模糊,光線大熾,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見了。

然後他就醒了。

賀顧呆了呆,既是因著這個內容古怪詭異的夢,也是因著震驚這竟然是他這幾月來,頭一回入了那玉中之夢,卻沒和夢里的三殿下膩歪,反而促膝長談了一整夜……

現在醒來便覺得睡了也和沒睡過一樣,頭暈腦脹,還在發困。

但是天已經亮了,賴床是不應該的,賀顧只能挪到了床邊,他正准備穿鞋襪,卻忽然想起了什么,轉身抬起枕頭,想要把那塊倒霉的玉收起來,然而一挪開枕頭,賀顧卻愣住了—/

枕頭底下空空如也,哪里有那塊玉的影子?

這回賀顧徹底嚇得打一個激靈,他穿上鞋襪,下了床便把整張床上的被褥枕頭翻過來又倒過去,床上的任何一個角落都細細摸了一遍,然而卻都沒有找到那玉半點蹤跡。

賀小侯爺傻了。

這是真的見鬼了?

他迅速洗漱穿戴周整,又叫了七八個小廝進來,把他的卧房細細搜了一遍,又把整張紅木大床挪了開去,不死心的試圖搜尋床底和角落——

然而還是什么都沒有。

賀顧不得不面對現實。

玉沒了。

玉被他送給了夢中的三殿下。

就真的沒了?

早膳時賀誠見他魂不守舍,便關切的問了一句,道:「大哥這是怎么了,昨夜沒睡好嗎?」

賀顧舉著筷子神游天外,自然沒有搭理他。

飯後賀顧仍是沒有恢復正常,只眼神茫然的站在膳廳門口,盯著院子里新栽的花苗出神,任旁人怎么叫他都沒半點反應。

一上午過去了,他還是這副模樣,莫說是賀誠了,征野自小跟著他,都是第一回見,心里也直發怵。

兩人一合計,便遣人去了城南,把正在醫館里忙碌的顏大神醫請來了。

顏之雅一到就看到了正站在檐下,身姿筆直如竹,眼神呆滯如豬的賀小侯爺。

賀誠著急道:「顏姑娘,你看我大哥這是怎么了?已經一整上午這副模樣,自今早上起來,叫下人把他卧房翻了個底朝天,就成了這樣,我們怎么喊他,都沒反應。」

顏之雅表示了解情況,走到賀小侯爺身邊轉了一圈,上下打量了一下賀顧,嘗試著叫了聲:「小侯爺?」

沒反應。

顏之雅摸摸下巴,轉身從小丫鬟背著的葯箱里摸出一根老長的、閃著銀光的長針,走到賀顧面前,拉過他的手,便眼也不眨的戳了下去——

這次有反應了。

賀小侯爺「嗖」地縮回了手,十分響亮的「嗷」的嚎了一嗓子,轉頭不可置信的看著顏之雅手里那根長得離譜的針,滿臉寫著憤怒和控訴。

眾人見狀皆是松了口氣。

顏之雅把針遞給隨行的小丫鬟收好,笑道:「這不就好了嗎,我就說沒事兒的,不過,侯爺這是在愁什么呢,把你弟弟急壞了。」

賀顧揉了揉手,看見來人是顏之雅,這才稍微回過了點神,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猶豫了一會,還是轉頭對賀誠征野、一干下人道:「你們在外廳等著,我……我有些事要和顏大夫說。」

叫顏之雅進了內廳,請她坐下,賀顧表情十分猶豫,沉默了半晌,見顏之雅滿臉問號,他才咽了口唾沫,低聲道:「我也是想著……姑娘寫了那樣多的話本子,所以有件事就想問問顏姑娘……」

顏之雅茫然道:「什么事?」

賀顧又沉默了半天,才艱難的開口道:「是這樣的,我……我有一個朋友,他也是個男子,他有個身份甚高的朋友,我這個朋友對他那個朋友就……就生了那種念頭,那種……姑娘懂吧?但是他和那個朋友,又不可能成事,所以我這個朋友,近些日子就總是夢到那人……」

他這番話,朋友來朋友去,繞了個天昏地暗,顏之雅卻似乎聽懂了,只不知她想到了什么,看著賀顧的表情實在太過意味深長,直看的賀顧話只說出了一半,後面那一半,堵在了嗓子眼里,怎么也說不出來了。.

顏之雅目光繞著賀顧上下打量了一圈,半晌才摸了摸鼻子,干笑道:「呃……這人真是小侯爺的朋友么?」

賀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