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坤作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對於自己，他有著深刻的認識，一個太監，無論什么時候都是不討喜的，當你權勢滔天，會有人跪舔你，會有人阿諛奉承你，可一個太監一旦落魄，昔日的盟友，一個個全都變為仇人，誰都想踩你一腳。

今日朝堂，他注定孤軍奮戰。

康寧皇帝冷哼一聲，面對蔡坤的哭訴，他無動於衷，不耐道:「蔡坤，作為掌印太監，司禮監最高官員，這么大的事情毫不知情，看來朕是要將司禮監換個人了。」

跪著的蔡坤連連磕頭，腦門已經紅腫不堪，甚至滲出鮮血，蔡坤惶恐哭道:「陛下，老奴知錯，老奴知錯，老奴一定親自查出此事真相，給陳大人一個交代，求陛下給老奴一個機會呀！」

康寧皇帝從來心軟，他明白心軟是作為一國之君最致命的缺陷，但性格使然。

面對從幼年一路陪伴自己到現在的太監，已經形如家人，雖然康寧知道他們已經不覆當初的模樣，可總有情誼存在心中，無法舍去，滿頭鮮血但仍在磕頭的蔡坤讓康寧心疼。

「砰砰砰」的聲音回盪在金鑾殿上，每一聲都傳進諸位大臣的心坎，讓人頭皮發麻，感同身受。

如果康寧不說停，蔡坤便能一直磕，哪怕最後死在這金鑾殿之上！

這就是蔡坤心底最真實的想法，他能接受死亡，但不能接受自己沒有權勢。

如果不曾見過光明，他本可忍受黑暗。

蔡坤過慣了前擁後簇的日子，若要他以後當別人的走狗，還不如要他死了算呢。

想到這里，蔡坤腦門與地面撞擊的聲音越來越大，傳入康寧耳朵，像蔡坤的喪鍾，心煩意亂，莫名悲傷。

「蔡坤，你先給朕起來！」

康寧敗給了自己的心軟，明知道蔡坤用這種自殘式的方法要挾自己，可沒有辦法，他還是不忍心看當初如同親人的太監死在自己面前。

「陛......陛下，您這是......原諒老奴了嗎？」蔡坤沒有立即起身，依舊跪在地上，是虛弱的問出這句話。

康寧一揮衣袖，決絕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蔡坤一聽此話，心涼了半截，怔怔爬在地上，不知道想著什么。

鍾逸盯著身旁半死不活的蔡坤，心里很不舒服，他倒不是對這種人同情，只是再想，若有一日進入朝堂得罪皇上，他也要以這種方式來取得原諒嗎？

官場是黑暗的，處在官場之中的人，是沒有尊嚴的，不論太監還是正常人，對待權勢金錢，都是同一般態度。

骨氣......值幾兩銀子？

「陛下如此信任老奴，對老奴寄予厚望，老奴愧對陛下呀！」

蔡坤聲嘶力竭的聲音從口而出，接著變本加厲的磕起頭來。

說是磕頭，更像是一心尋死，每一聲「哐哐」，就像索命魔咒，每一次撞擊，離死亡更進一步。

僅三個頭，蔡坤昏死在了金鑾殿上，如死狗一般，一動不動。

文武百官頓時炸開了鍋:「他...他會不會起了啊？」

「多半是，秦大人你看看殿上流淌的鮮血，誰流這么多還能活呢？」

......

康寧愣神片刻，急忙喚來了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