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卡再見(2 / 2)

雨夜纏綿 布村Pelican 2602 字 2022-08-04

因為頭發和胡渣的遮擋,他的面部輪廓辨識不清,但杜蓓琪知道,眼前這人分明就是陳景恩呀,化成灰她也認得,他、他怎么弄成這個樣子了?

「景恩,你怎么會來這里?」他為什么把自己搞得像個乞丐一樣,到底怎么回事?

陳景恩似乎並不認識她,蹲在地上,茫然地望著遠方,眼里是一片漆黑的空間。

有那么幾秒,杜蓓琪產生了嚴重的懷疑,莫非這人是他的兄弟,或者是長得像他的陌生人?

不對,他明明就是陳景恩,她對他有感覺,不會認錯,就算化成灰她也認得。

她蹲到他面前,和他眼對著眼,伸手覆上他的肩,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問:「景恩,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變成了這樣?」

陳景恩還是不理她,目光落在她身上,仿佛穿透了她的身體,去向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出了什么事了,為什么會這樣?

杜蓓琪一萬個不理解。把剛才的話又用英文說了一遍,他還是聽不懂的樣子,又用廣東話重復了一遍,好說歹說,問了半天,他和一根木頭一樣,沒有絲毫反應。

最後,杜蓓琪肯定,眼前的人是陳景恩,但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變故,他失憶了,不記得她了。

她站了起來,摸出電話,撥出了宋凱文的號碼。

那邊很快接了電話,宋凱文的聲音響起:「蓓琪,找我什么事?」

她試探­性­地問:「凱文,你能告訴我景恩在哪兒嗎?」

「景恩?」宋凱文愣了愣,猶豫了一會兒,決定告訴她實情:「他一個星期前就失蹤了,我正在找他,這件事是機密,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

杜蓓琪下意識地重復他的話:「失蹤?」

宋凱文把新年晚會當天的情形描述了一遍,說陳景恩在聽了那首《夢回紐約》之後就不對勁了,跑去後台找那名演奏者,在聽說曲子是她寫的之後,簡直發了瘋。

「他嘮叨著:原來是蓓,一直都是蓓,應該和你有關,我也猜不出是什么意思。總之,整個晚上,他都很混亂,前所未有的失態,看了一條來自葉新的信息後,一直在喊『血』這個字,還說『到處都是血』,我想帶他回家,他趁我下車買東西時跑不見了。」

聽完宋凱文的描述,杜蓓琪疑惑地看向蹲在地上的那人,腦中冒出了n個猜想,她一一排除,想到了一個最有可能的答案。

難道,楊初嵐奏的那首曲子刺激了陳景恩,引發了他的ptsd?

如果情況屬實,那真是太糟糕了,據她所知,ptsd復發的病例往往比初次發病更嚴重,更難治療,天吶,怎么會這樣?

「凱文,那個景恩在我這里。」杜蓓琪覺得有必要告訴宋凱文這個信息。

陳景恩是「輝耀」的高級合伙人,手下還有投行,掌握著不知多少人的命運,如果莫名失蹤,肯定會造成重大影響,現在事情還在可以控制的范圍內,希望宋凱文能早日想出解決方案,以造成嚴重後果。

宋凱文聽到杜蓓琪的話,像被誰卡住了喉嚨,支吾著發不出音來,半分鍾後才組織起完整的句子,對她說:「我馬上買機票去北卡。」

掛斷電話,杜蓓琪望向陳景恩,呼出一大口氣,心潮起伏。

是她想的那樣么,那首曲子引起了他如此大的創傷,讓他再次發病?

她蹲下,認真地看著他說:「你已經知道十二年前是我了吧,是因為接受不了事實才變成了現在這樣嗎?我不想刺激你,離開海山的時候,只想著你我各自安好,真的,我以前怨你、怪你,但在離開的時候,我已經完全放下了,我不知道你會聽到那首曲子,我真地不知道

他發病了,是怎么來的美國,又怎么來了北卡?

一時間,杜蓓琪的腦中千頭萬緒,冒出了各種想法,卻又像打了結一般,全被封死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陳景恩動了動手腕,伸向衣服口袋,從里面摸出一根­棒­­棒­糖,當著她的面不管不顧地啃起來。

嗯?杜蓓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陳景恩他、他在吃­棒­­棒­糖,一根臟兮兮、黏糊糊,已經吃了一半、還剩下一半,看起來十分惡心的­棒­­棒­糖。

這、這是什么情況?

陳景恩告訴過她,ptsd會造成人的失憶,難道他喪失記憶後返老還童了?

想到那根­棒­­棒­糖可能是他在地上或者垃圾堆里撿來的,她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阻止他吃不­干­凈的東西。看了他半天,杜蓓琪才起情緒,用十分溫和的語氣對他說:「景恩乖,姐姐帶你回家好不好?」

陳景恩吃不到­棒­­棒­糖,很不高興,晃了一下胳膊,甩開了她的手,又要去舔那根­棒­­棒­糖。杜蓓琪十分著急,伸手攔在他跟前,不得已撒了一個謊:「姐姐家有很多­棒­­棒­糖,帶你去吃好不好?」

聽到她的話,他終於有反應了,停止了剛才的動作,愣愣地看著她。

看來,他不光失憶,智力也出了問題。

杜蓓琪心中涌起一股又一股的悲涼,鼻子酸得難受,連帶著眼睛都有些酸脹。

她望向他的手他的手不知道多少天沒洗過了,臟得看不見了皮膚的顏­色­,指甲黑乎乎的,全是泥垢。天啊,要是清醒的陳景恩知道自己變成了這副模樣,估計會崩潰吧,那么愛­干­凈、愛整潔的一個人,竟然變成了這樣,老天爺太不開眼了。

杜蓓琪雙腿發顫,努力了好久才站了起來,伸出手,把他從地上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