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乾寧公主(2 / 2)

神鷹帝國 a1039948530 6106 字 2022-08-04

魯思善的左邊一席,也就是第三席,那些游牧民族裝束的粗豪大漢一直在東張西望,擺明了心不在焉。大漢們下手的一席,坐著兩位穿著非常奇怪的女子,她們的衣服基本上與大陸上流行的服裝款式差不多,但有兩個方面做了誇大處理,一是腰,得非常緊,二是袖子,自手肘以下,開得奇大,任何人看了這樣的服裝都會覺得怪異,但是如果純以欣賞的眼光而論,這樣的服裝穿在女人身上,非但不怪異,反而顯出女人曲線的嬌柔和飄逸。

武天驕這一邊共有六席,除了他自己占了一席以及第二席的賓客未到之外,其他四席的賓客對剛才的辯論也是反映不一:第一席的兩位官員一直目不斜視地端坐著,武天驕猜其中必有一位是整個宴會場所的主人—— 大元城郡首府的郡首大人。

第三席的賓客是一位鶴發童顏的老頭,他一直在打瞌睡;下面一席,則是一位妖嬈的半老徐娘和一老一少兩個書生。半老徐娘武天驕不認識,老少兩位書生則是天龍教之人,他們從頭到尾都在竊竊私語。

至於靠近武天驕的那對夫­妇­,他們是整個宴會中最輕松的,夫­妇­倆的舉止可以稱得上悠然自得、優雅大方,但吃相則不敢讓人恭維,他們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豐盛的食物上,並為之奮斗不息,好像肚子總是填不飽似的。

武天驕對他們的動作太熟悉了,因為小惡魔應瀅兒吃飯的時候就是這付樣子,而且比那對夫­妇­有過之而無不及。此刻,她坐在自己身邊,正在拼命地後悔自己為什么要戴面紗,對著那么多可口的食物,看到吃不到,簡直是一種非人的折磨。

她有想過­干­脆將面紗摘下來,不過,這顯然有違正式社交場合的禮儀規范,所有的人會在眼神里毫不猶豫地給她打上「不是淑女」的記號。這樣就太不值得了,為了抵抗食物的誘惑,她選擇了盡量將身體藏在武天驕背後,遠離那些誘惑,眼不見為凈。

這段話寫來比較拖沓,其實整個過程只有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乾寧公主也趁著這段時間,暗打手勢,叫來身後一位侍女打扮的佣兵,讓她迅速將她剛想到的可能通知王鵬,讓他拿出對策。

魯思善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暗暗冷笑:「這個女娃兒真是太­嫩­了,我既然一口否決小妾落在對方手里的事實,豈會給她反駁的機會。自己花重金聘請的卧虎山庄的高手,早在一個時辰前就去了天香客棧。一個時辰足夠他們將整個天香客棧夷為平地,即便對面那個臭小子的手下厲害到極點,卧虎山庄的高手救不出寶珠,但殺了她肯定是易如反掌。」

想到自己美麗的小妾可能被自己派去的人殺死,他的心也痛苦地抽搐了幾下。不過,讓他感到­肉­痛的不是失去美麗的小妾,而是聘請卧虎山庄高手所花去的五十萬金幣,這可是一筆不小的金錢啊!

沉默的氛圍終於被打破了,但打破這凝固一般的空氣的不是宴會上的賓客,而是門官的又一聲唱和:「修羅娜小姐、月先之王子駕到——」

一聽修羅娜,武天驕一愣之後,旋即大喜過望,想不到一次無心chā柳的宴會,竟然會引出他找尋已久的修羅娜,這下他可以向心急如焚的金發女護衛們交代了。與他反應相同的是對面那席游牧民族裝束的大漢,其中一個滿面洛腮胡須的大漢雙目中奇光暴­射­。

門外走進來一男一女,男的是一位俊美青年,女的則是一位金發女郎。男的跟在後面,從兩人的距離來看,他們不是一起來的。細心的人會現,跟在金發女郎和她的侍從後面的那位俊美青年根本是位「護花使者」,不幸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修羅娜根本連正眼都不瞧這位「護花使者」。

修羅娜參加此次宴會似乎早在宴會主人的預料之中,武天驕這邊的第二席就是為她准備的。武天驕看得很清楚,修羅娜和她的侍從都穿了一身金­色­的軟甲,軟甲的胸口位置也都刻著一個標志——一朵雪白的雪蓮花。

武天驕見了不一怔。劍後見他一臉困惑,以為他不知道,便附耳小聲道:「那是天神宮的標志。」

「她怎么會成為天神宮的人?」武天驕詫異地問。

劍後笑道:「也許是天神宮的人救了她,她因而投到了天神宮門下?」

修羅娜坐在武天驕這邊的第二席,那位王子月先之則坐在了對面第六席。這樣安排位次讓武天驕深感困惑。按禮節,王子該比天神宮的一個弟子尊貴多了,甚至可能比在場任何一個人都要尊貴,將他安排在末席,怎么也說不過去。

不過,劍後卻解釋道:「那位月先之身邊只帶了兩個隨從,顯然是以私人身份來參加此次宴會,說不定,只是追著修羅娜來的。因此,在名義上,比不上這里的大部分人。」

武天驕恍然大悟,說起閱歷來,他比劍後顯然差太遠了,不過他也暗自得意,因為自己英明得能夠想到將劍後帶在身邊。自然傷腦筋的事就交給這位佳人來想了。

待客人落座後,乾寧公主道:「既然魯會長否認襲擊虹佣兵團一事,本宮有必要詳述一下六郡的狀況,尤其是青龍商會最近幾個月來的動態,身為青龍商會會長的魯會長,幾個月來在六郡四處奔波勞累,穿針引線,想來在這當中做了不少隱秘之事?」

魯思善整張臉都­阴­沉了,他已經意識到今晚的宴會實際上是一個「攤牌」會,大元城各大勢力在虹佣兵團的牽引下紛紛浮出水面,彼此將說出以往一直隱藏在台面下的話。

虹佣兵團自動顯露出他們在大元城的勢力,一方面固然是為了打擊修羅帝國,另一方面未嘗不是一種反擊的策略。修羅帝國謀求大陸霸權,最近二十年來為了一步步控制神鷹帝國北方六郡,可以說是盡了人力、物力,目的就是想在不驚動神鷹帝國朝廷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控制北方六郡,從而一舉打通進攻神鷹帝國的內陸通道,從而使神鷹帝國四大天城無一絲用武之地,失去了它在阻擋修羅帝國方面的重要軍事價值。

但是如果這個企圖暴露了,一些與此利益相關的勢力肯定會堅決反對。以魯思善猜測,北方六郡肯定會反對,因為修羅帝國一旦打通北進通道,就會威脅到各郡的安全。

當然,與此直接相關的神鷹朝廷會拿出強硬的措施。魯思善現在擔心的不是如何阻止計劃的泄露,而是擔心由此引起的嚴重後果,特別是由此引起的外交事件,可能關系到自己的前途。

一年前,他以青龍商會會長的身份,好不容易爭取到為修羅帝國進行北進第一步計劃的機會,本以為諸般具備、萬無一失,想不到好不容易煽動起來的瀚海內亂很快就被平息,北進第一步計劃被迫中止。為了消除在計劃進行過程中遺留下來的痕跡,他派人去襲擊虹佣兵團,不想依然失敗。

這一個個變數已經讓他頭疼不已,不知以後該怎么交代?現在,神鷹帝國一輪反擊又開始了,修羅帝國還能有什么作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如今他只有死守著最後一關,堅決否認襲擊虹佣兵團一事,從而讓各郡看不清修羅帝國在天圖郡潛藏的力量,從而也不能做出過激的舉動,這樣也為修羅帝國日後進行另一步北進計劃留下了一點資本。他在面對各郡的質問時,也多了一些底氣。

「我們在牧場一戰中抓到了幾十名俘虜。」乾寧公主繼續道,「已經證實有幾個佣兵團參加了對虹佣兵團的襲擊,我代表朝廷聲明,不管那幾個佣兵團出於什么目的參加了襲擊行動,都不再追究其責任。被俘的人我們也會陸續放了。」

乾寧公主話鋒一轉,正­色­道:「但是就在牧場襲擊事件中抓到的紅衣羅剎隋寶珠,和在平定瀚海郡卧龍城叛亂一役中抓獲的朱伯雄侯爵,帝國決定正式將其升級為外交事件。至於修羅帝國陳兵天門關要塞外,我想帝國還不至於懦弱到敵人打到家門口,仍然無動於衷的地步。」

乾寧公主說到後來,雖沒有聲­色­俱厲,但聲音中肅殺之氣逼人,玉面上也布滿了寒霜。

魯思善訕訕一笑,笑得非常不自然,其實人人都看到他在聽到朱伯雄侯爵在卧龍城被抓時的變了臉­色­,顯然事情已經遠超出他的預料。

乾寧公主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她沒有在朱伯雄身上糾纏,話頭一轉,依然回到隋寶珠身上,道:「我給大家介紹一位來大元城作客的朋友——」

說到這兒,她一指武天驕道,「就是這位武天驕武公子,我想,大家對他一定有所耳聞,不會陌生。他便是我們帝國的金刀駙馬,也是本宮的妹夫。隋寶珠就是被他的手下抓住的,那一晚,他剛好在牧場里作客。」

武天驕見她說到自己,也沒有站起來。此刻他心中充滿了厭惡感,如果說被宮嬋利用是出於對弱者的憐憫,他不怒,反會一笑置之,那么被乾寧公主利用,就令他深惡痛絕。

他現在知道自己為什么能輕易從牧場帶走隋寶珠和幽月,為什么會身在如此重要的宴會上,原來這一切都是乾寧公主搞得鬼,有意把他拉下水。

乾寧公主先借他的力量看押隋寶珠,然後又想將他變成一根矛,一根直指修羅帝國乃至北方六郡軟肋的矛,目的無非是想將武天驕變成一個可在國家外交紛爭中,用來換取利益的籌碼。

她不用朱伯雄一事發難,就是不想魯思善惱羞成怒,因為朱伯雄有貴族頭銜,魯思善在這件事上無論做怎樣的處理,一般都不會被別人誤認為有私心。

但隋寶珠就不同了,她是魯思善的小妾,雖然是在替商會辦事中被抓,但如果要魯思善來處理這件事件,他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別人誤認為有私心。乾寧公主正是看穿了這一點,不管隋寶珠還在不在武天驕手上,打出這張牌肯定不會錯。

武天驕雖然不甘心被乾寧公主利用,但現在這種情況下一時也無法脫身。他不想說話,但卻被情勢逼得不得不說話。幸好,有人開口解除了他的難堪,正是那位剛到不久的月先之王陳,他輕輕一敲面前的酒樽,發出一聲清亮的脆響,吸引了所有人的眼光,道:「本人代表大月國,說一句公道話。」

武天驕暗暗冷笑:「大月國不過是西疆的一個小國,從這個小國家的王子口中,能說出什么公道話?只怕拍修羅帝國的馬屁都還來不及!」

果不其然,月先之一開口就稱天門關要塞外的修羅大軍里沒有大月國的士兵,大月國也沒有與神鷹帝國交兵的企圖。因此,堅決支持神鷹帝國對內亂禍的處理。

這席話一下就把很多人給得罪了,先是魯思善的目光中狠毒之­色­連閃,他怎么也想不到,作為西疆的大月國,出了這么一個偏向神鷹帝國的王子,他什么時候說話不好,偏偏選在這種關鍵時候。

其次被得罪的是神鷹帝國,月先之那句「修羅大軍里沒有大月國的士兵」,擺明了說瞎話,大月國早已是修羅帝國的附屬國,此次修羅帝國東侵,軍隊中怎么可能沒有大月士兵?不過,月先之的話也幫了乾寧公主一個小忙,起碼她與魯思善交涉時更加理直氣壯。

其實,月先之說的並非完全是瞎話,西疆各國中,大月國是一個農業國,境內多的是一望無際的農田,因此國力也弱,常備軍只有五萬,軍事力量只能維持國內的秩序。

最近幾十年來,神鷹帝國雖有所衰落,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修羅帝國連年與神鷹帝國交戰,連年征兵,大月國國內的壯丁越來越少,大多有去無回,使得大月人越來越不想與神鷹帝國為敵,大月國的百姓也大多厭惡打仗,至於被迫參戰,在很大程度則是受修羅帝國的脅迫。

因此,一旦修羅帝國東侵,大月國也會裝裝樣地派一支軍隊,人數很少,往往不過一萬人,有時甚至只有幾千人。大月國對修羅帝國之所以重要,乃是因為它是修羅帝國的糧倉,沒有大月國的後勤支援,修羅帝國的士兵打仗只能餓著肚子。

月先之一句話剛落,他旁邊第五席上,其中一位眉目如畫的奇服女子冷聲道:「我想,我們不必在此爭論了,大元城還是天圖郡的大元城,我們在此坐地分贓,似乎沒有問一下主人家的意見。」她說話時望向對面的第一席,那里坐著的正是神鷹帝國的兩位官員。

第一席上的那位蓄著山羊胡須的老者接道:「本官來大元城之前,曾經得到上頭明示,大元城既然來了這么多位各國各郡的朋友,我們自然竭誠招待。至於各位之間的紛爭,恕本郡不便chā手。」

這句話算是徹底坦白了朝廷在整件事上的處境。名義上,大元城乃至天圖郡還是神鷹帝國管轄,事實上,早已經被各大勢力暗地里瓜分得差不多了。各郡府的企圖昭然若揭,均有自立為王、脫離神鷹帝國的不臣之心,只是都在靜待時機。

奇服女子似乎早料到這一點,嘲弄地笑了笑,又道:「大元城之所以繁華,不是因戰爭而來的,而是各郡互通有無的結果。我代表北海郡在此鄭重表示,不想有任何一支正規軍事力量踏足天圖郡。否則,北海不會坐視不理。」

最後一句話,她說得目中寒光四­射­。魯思善的神­色­中則多了些灰敗。該來的還是要來,只是來得讓他有點無法接受而已。

整個內廳被她幾句話說得空氣再次凝重起來,恰在此時,那位一直在喝酒的商人忽然嘆道:「好酒啊好酒,只不知今宵酒醉,何日方醒?」

魯思善道:「白先生好雅興,但希望您說一句公道話,七公主無中生有——」

那位被稱作白先生的商人笑道:「有時候,南方的酒運到北方,會讓人覺得香膩,北方的酒運到南方,則感覺辛辣。但是如果出現了這么一個地方,既能釀出南方香膩的酒,也能釀出北方辛辣的酒,那么遲早其它釀酒場所都會倒閉。那個什么酒都能釀的地方雖然其情可勉,但也未勢大欺人。」

這席話讓在場所有人都聳然動容,他們都明白,那個既能釀出南方的酒,又能釀出北方的酒的地方就是指京畿之地。雖然神鷹帝國日益衰落,江河日下,但底蘊深厚,一旦出個明君,重整朝綱,撥雲見日,恢復了國力,北方若再想脫離帝國**,就沒那個可能了。

這位白先生這樣說,無疑是隱­射­修羅帝國與神鷹帝國的爭端,實是為了防止神鷹帝國緩沖的無奈之舉。這一招可以說是連消帶打,既暗助了魯思善,也讓宴會上的其他賓客對神鷹朝廷暗生警惕,消息傳達到他們各自代表的郡府或勢力的耳中,必將引起各郡領域內的一次大變動。

內廳里再一次陷入了沉靜,不過,不同於上一次的沉靜,這一次,局部的角落里隱隱傳出竊竊私語的聲音。

就在宴會中呈現出一種奇怪氛圍的時候,廳門處忽然傳來一個脆若鶯啼的聲音:「想不到,我來遲了一會兒,竟然錯過了呼蘭王國白伯爵的­精­比喻。」

眾人向廳門望去,這才發現原來不知什么時候,那里已經站了一位體態無比動人的女子,她穿著一身輕盈的綠水羅袖長裙,一頭秀發自然攏於肩後,不看她面容,光是那種無比輕盈、靈秀的氣質,站在那里,就足以令群芳失­色­。

在場所有的男人都露出一付­色­授魂與的表情,而女人則驚異於她那超越一切的美麗。可惜,一看她的臉,在場的人未失望,可惜了芙蓉面上覆輕紗,佳人體貌空驚訝!

公孫雪本人帶給在場者的震撼,顯然大過了她點出那位白先生身份帶給人的驚訝。直到公孫雪落座,宴會上的竊竊私語方才大盛。

公孫雪沒有讓在場者的驚訝消失,又道:「如果我公孫家的情報沒錯,修羅軍隊里忽然多了一大批的甲胄和威力強大的攻城武器,好像來自呼蘭王國的官方鑄造坊。不知我說得對不對,伯爵大人?」

這話說出來,不啻於一枚重磅炸彈當堂,令所有人震撼至極點。公孫雪的話雖然有些模棱兩可,但顯然說明了呼蘭王國有暗助修羅帝國與神鷹帝國開戰的嫌疑,也就是說,作為極西強國的呼蘭人經過兩百年的休養生息,已經與修羅人同氣連枝,再次伸出戰爭的魔爪。

公孫雪的到來,不僅以美麗征服了各方勢力,更以這個驚天動地的消息撼動了整個大元城。

大陸風雲亂起,不知誰主沉浮?誰是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