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你這次辦得很好。」
李琮看著對她擠眉弄眼的親爹有些無語,她當然聽得出李敬的弦外之言,不就是誇她跟司道君關系搞得好嗎?大勝突厥不誇她,西征吐蕃不誇她,盪平東瀛海盜不誇她,為了這么點兒破事兒誇她?
真不知道是在誇人還是埋汰人。
其實,李琮是錯怪了李敬。
從主觀角度來說,李敬肯定是想要誇她的,他對昭陽的態度很簡單,跟這個時代任何一個父親對女兒的態度無甚差別。
他希望李琮嫁個好人家,不用多么富貴,順遂一生就好了。如果能帶來額外的政治利益,他也不會拒絕。
孩子越有出息,家長越有面子。
這個邏輯沒錯,只通用於男人之間。
李琮是個女人,她做得越好反而越容易生出事端。戰爭年代的公主可以送去和親,或者去當人質。假設李琮不會武功,唐朝不夠強大,這就是昭陽公主既定的命運軌跡。
然而,她走出了另一條路。
狡兔死,走狗烹;鳥獸盡,良弓藏。
李琮就是那把即將被人藏起來的良弓。
當她被剝奪作為將軍的軍事與政治價值,那么,她在父親眼中就剩下身為女­性­的­性­與生育價值。
皇帝對昭陽是縱容的,與那些被人­奸­殺、賣作­性­奴、碎屍吃­肉­的亡國公主相比,李琮幸運太多了。
可是,她命里注定不該只做一個公主。
「昭陽,說吧,想要什么獎賞?」
李敬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說:
「可不許再要面首了!」
李琮想了想上官過為了女班失落的神­色­,又想了想太子驚弓之鳥般地狀態,她斟酌字句,道:「一把禾苗長成稻谷,最後叫田鼠吃了,豈不可惜?」
李敬略微思索了下李琮手上的事兒,很快就懂了她的意思。給女人些小恩小惠就罷了,不就是讀書么,讓女人讀有什么?反正男人讀了能做官,女人讀了徒增煩惱。
麻木使人無法感知痛苦。
當痛苦無法被感知,那就等於不存在。
他從來不怕李琮掌權,他怕的是李琮為天下女人開一個頭。
­妇­好、夏姬、竇太後……
凡是有本事的女人就不會滿足於陷於後宮之中,她們想要權力,想要地位。男人看男人做了皇帝心里就有了做皇帝的夢,若是女人見女人有了權力……
作為父權制度的最高主宰者,李敬看得比很多人透,比很多人深。
他絕不會同意李琮要女人通過科考參與進官僚體系的請求。星幾個就算了,那么多女人,他怎么會答應?他不是不心疼他的子民,可女人向來是馴順的,從古至今是隱忍的,受苦受難也沒什么,逼至死境最多是自戕,哪像男人,需求得不到滿足可是會發瘋、會造反、會殺人的。
統治者想要用最低成本維護統治。
理所當然。
李琮淡淡一笑,她早知道李敬不會同意,她的目的也不是這個。
想要破窗就得掀屋頂。
李琮乘勝追擊,提出第二個想法,她真正的目的。
「兄長前陣子去了邊關,形神俱損,身心疲勞,京內事務怕是無暇多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