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琮閉上眼睛,不想搭理柴嶸。
然而,這位紅衣小侯爺卻不依不饒道:「阿琮!你這次實在是太亂來了!你武藝高強不假,可以一人之身擋突厥千百騎兵之事如何使得?先前在西域的時候我便猜到那位隨行大夫是司道君,他那么緊張你,定然是因為你生了很棘手的病……」
柴嶸哽咽一下,在李琮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已不自覺洇出兩汪眼淚來。
「你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昭陽公主,是大唐百姓心中當之無愧的戰神。可你有沒有想過,有沒有想過也會有人擔心你的安危,會為了你的受傷感到心痛,會害怕有一日你也會變成戰場上堆迭的累累白骨!」
李琮眨了眨眼睛,柴嶸停下手上按摩的動作,問她是怎么了。
「子崢,你能不能伸出兩根手指?」
「不對,一只手伸一根。」
「勞煩你把手指頭堵在本殿太陽­茓­稍稍往後的那個孔洞里,對,就是一般人叫耳朵眼兒的地方。」
柴嶸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呆乎乎地照著李琮說的去做,直到手指碰上她的耳垂,他才如夢初醒,俊臉紅透,道:「阿琮!」
後面的話卻是再也說不出口。
因為,李琮已經昏然睡去。
是,太累了吧?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李琮如此安靜的睡顏。
印象里,昭陽公主從來是神采飛揚,­精­神奕奕的。
若非唐軍一盤散沙,不成氣候,她也毋須出什么神箭手的風頭,只要端坐於主帳之中,便可決勝於千里之外。
柴嶸神情霎時軟化下來,他伸出粗糲的手指,不敢直接去碰,只虛空浮著描摹她減去鋒芒的眉眼。
她來了。真好。
盡管知道她不單是為他而來,可她還是來到了他的身邊。
恍若夢境,恍如神明。
「阿琮……」
柴嶸啞聲叫著她的名字,像是在確認眼前人的出現和唐軍的久違勝利並非他由於極度渴望而出現的幻覺。
她來之前,他可以苦苦支撐,縱有血淚也要暗暗吞下不與人知。
她來之後,他方可做回那鮮衣怒馬,恣意不羈的長安子弟,心甘情願為她所驅使,做她的臣屬。
「阿琮,只要你願意,河西七萬兵馬是你囊中之物。」
他的想法仍未改變。
只是柴嶸明白,他不再需要拿兵權當作向她求愛的籌碼,他不會為柴家軍找到除李琮外第二個更合適的主人。
他低下高傲的頭顱,吻著李琮低垂的手指。
甘願臣服。
「柴將軍,殿下、殿下到了——」
柴嶸皺眉,不想叫人打擾李琮休息,起身出帳,問:「殿下?哪個殿下?」
昭陽殿下還在帳內安眠,總不能是說的阿琮吧?
斥候慌張說道:「是,是晉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