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梵海(1 / 2)

賀蘭宵將母親的回信引燃,看著信上的文字漸漸化為飛灰,心中涌上些許不安。

母親在信中言明他的父親只是無名之輩,無須太過掛齒。

預料之中的回答,他並未覺得意外。

意外的是母親回信的時機。

早上發出的信箋,傍晚收到回復,這種情況實屬罕見。

若是普通信箋,自是坦坦盪盪不必防著任何人,可用上蛟龍龍涎封口的信箋,母親向來會慎重對待。不能即時回復,母親便不會再回,靜待他下一次的來信。因她擔心他收到回信時身邊有人,引來不必要的懷疑。

半魔之身,在修仙大派當中行事,自然須得萬事小心。

難不成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母親在借此提醒他?

以他的腳程,御劍飛回冀州,至少需要三日,可明日櫻招就要啟程去魔域,師傅她應當不會願意在此等著他。

櫻招。

這兩個字像苔蘚一般爬滿他的心房,被窗外下個不停的雨給浸濕,想起仍是沉甸甸地,有些喘不過氣。

迂回曲折無法言說的思緒中,裝的全是她。夜里他那么用力地試圖將她握緊,困她在懷里不知魘足地索求,失控般求著她一遍一遍地叫出他的名字。可她在最不設防時,脫口而出的卻仍舊是那個早已灰飛煙滅的斬蒼。

他有滿腹的委屈想向她討回來。

可現在,不是時候。

櫻招早上對他起了疑心,應是他將時間暫停時不小心泄露了魔氣,令她察覺到了不對勁。但她沒有如同兩年前一般直接向他下狠手,說明她還需要他。

她腕上的追魂印,發作起來似乎只有他能安撫。

多諷刺,她在自己身上刻下的屬於別人的痕跡,造成的痛苦卻輪到他來

天幕下雨絲被風吹動,沁涼的空氣拂過面龐,他抬手擦了擦眼睫上的雨霧,一整日的魂不守舍竟在此刻得到一絲清明。被不小心忽略的細微線索,也在此時漸漸浮上心頭。

對啊,為什么他可以安撫呢?

若他只是和斬蒼長得相像也就罷了,這世上相貌相似的人也不是沒有。可是,他和斬蒼之間,並不僅僅只有長得相像這一種關聯。

母親究竟,隱瞞了他什么?此時此刻,他家中究竟出了什么事?

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不敢有過多揣測,只是他必須回冀州一趟,當面向母親問個清楚。

這個念頭一出,他幾乎片刻都不想再耽擱。

急沖沖地行至櫻招房前,他才發現,她不在房內,也不在驀山樓的任何一處。

她去了哪里?

在園中轉了一圈,賀蘭宵正欲給櫻招傳信,衣袖卻被一臉焦急的燕遲拉住。

櫻招長老呢?他臉上有汗珠滑落,應是方才一路狂奔過來。

怎么了?賀蘭宵在錯愕之余,先回答了燕遲的問題,師傅不在,不知道去哪里了。

快!快給她傳信!燕遲急道,蘇常夕,被我們那天追擊的妖怪掠走了!

*

櫻招去了梵海寺。

昨日那個聲稱自己認錯了人的住持,此時正坐在她對面,安安靜靜地煮茶。

二人在禪室中隔著一張桌子相對而坐,桌上的朱泥茶壺已經沸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住持舀了一勺沸水,注入櫻招面前的茶盞中,頓時茶香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