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記憶(1 / 2)

搜魂術?少年怔怔地重復著,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猛然拉開和她之間的距離。

所以會搜到我所有的記憶嗎?他再次確認了一遍,眉宇間情緒很復雜。

櫻招仔細觀察著他的面龐,想從中找出一絲怨懟來,卻找不到。他似乎弄錯了重點,被看到記憶對於他來講,是比遭受折磨更要緊的事情。

昏黃的燭火在室內暈開,將他的側臉蒙上一層模糊的不安。

他的整個世界即將毫無保留地攤開在她面前,被她翻來覆去地檢驗,那些卑鄙的、齷齪的、想要將她獨占的念頭,還有,那些明明知道是她,卻假裝她是旁人而冒犯了那么多次的舉動

被看到之後,會怎么樣呢?

也不會比現在更糟了吧。

櫻招

生平第一次,他當著她的面叫出了她的名字。櫻招不太習慣,甚至有種自食惡果的羞恥感。心頭涌起高高的巨浪,直往臉上沖。搭在他頭上的手指不禁蜷縮起來,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該往哪里瞟。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這樣直呼她的名字呢?

什么事?她惡聲惡氣地回他。

這樣的對話,仿佛回到了師徒二人還在北垚峰的那段日子。那時候,他總會形影不離地跟在她身邊,絞盡腦汁找出各種理由借機打攪她。她不耐煩時最喜歡這樣凶他,可那張臉卻總是綳不了多久就會自己松快起來。

賀蘭宵有些恍惚,他輕微晃了晃腦袋回過神,膽大包天地重新貼近她,伸出雙手將她摟緊,我只是想問問,搜魂之後,你可以讓我回冀州看看嗎?我擔心我家里出了事。

他就這么篤定自己不會被她殺了嗎?還想要回家去看看?

櫻招有些語塞,半晌,才沉著臉問:你是指那個知道你是半魔,還要送你來蒼梧山的家?

等我搜完你的魂之後,你們一個都逃不了。

狠話放完,她不再啰嗦,直接一手扣住他的腦袋開始施術,另一只手貼在他後背心口處,灌入靈力護住他的心脈。懷中的身體突然一陣劇顫,一聲痛苦的悶哼落在她耳畔,接著少年腦海中的記憶便如驟雨一般襲來。

賀蘭宵的記憶,從一開始便浸透著桃子的冷香,仿佛他的本體和桃有關。

異常孤寂的小孩,從記事起眼中看到的便是高高的院牆和各種小心翼翼的看護,照料他起居的人對他尊敬得過分,那種刻在骨子里的害怕,並不像單純地對待一個家主之子。

但那時候他年紀小,也不大在意。

原本他就不愛與人交流,倒也落個清凈。日子沒有什么不同之處,一天一天都是這樣無聊的度過。

一個左耳戴著墜子的青年會定期來看他,有時候是隔著窗戶遠遠地看一眼,有時候會走到近前來說幾句話。

透過賀蘭宵的眼睛,櫻招將那個青年的面容看清楚是魔界左使太簇。

搜魂搜出來的記憶無法作假,不管賀蘭宵身負什么秘密,至少透過他的眼睛看到的畫面,是他的親身經歷。

除太簇之外,魔界元老院的大祭司虛昴偶爾也會過來,只是他二位從不會在賀蘭宵面前有過多的交流。

兩個處於魔族權力中心的魔來人界的目的是什么,雖然櫻招暫時無法下定論,但賀蘭宵被他們十分看重,是不變的事實。

太簇走時,會留下一隊親兵駐守在賀蘭氏府邸附近。

一開始,賀蘭宵並不十分介意,不過是周圍多了些目光而已,是人也好,魔也罷,於他來說都沒有區別。

直到有一日,他發現府內的一個老人,因沖撞了魔族險些被當場打死,這才大發雷霆,將太簇留下的魔族親兵驅趕到百里之外,並放言再有不長眼的魔族闖進府內,下場就不止驅趕這么簡單。

因他釋放出的魔氣太過震撼,那群魔族竟無一人敢再越界。

太簇似乎並不介意此事,因為後來他沒有找上門來。於是,關於賀蘭宵是太簇與賀蘭舒之子的猜測便開始喧囂塵上。

但櫻招知道,這不可能。

她在賀蘭宵的記憶中感受到的魔氣,與前幾日他令蠶妖爆體而亡的魔氣一樣,幾乎可以毀天滅地那是屬於斬蒼的魔氣。

櫻招短暫地將自己抽離,退開一寸,用尖利的目光仔仔細細地去瞧賀蘭宵的臉。

斬蒼。

死在她劍下。

去魔域尋刑天的經歷,她都記得,可偏偏忘記了和斬蒼相關的一切,只隱約記得他的魔氣是什么模樣。

斬蒼他,真的會如同她夢里見過的那樣,是和眼前的少年一模一 樣的臉嗎 ?

那她怎么會舍得殺他呢?

搜魂術太過霸道,即使有她的靈力護體,少年仍舊深陷在記憶中無法自拔。額頭有冷汗冒出,罷住她的手亦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