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櫻招正熱心腸地替客棧老板除祟,幾只在客棧搗亂的小妖被她綁在一處,架起火堆吊在院子中央,一本正經的加以恐嚇。那群小妖被她嚇得淚涕橫流,連連求饒。
秋日的暖陽灑在她頭頂,茸茸的鍍上一層漂亮的金邊。
無端地太簇就想起了自己曾做過的那叄個夢,色調似乎與此時一樣。櫻招轉過頭來看向他,剔透的瞳孔微微睜大,似乎是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是誰。
「太簇。」
她叫出他的名字,他正打算應她。下一瞬,她的目光卻直直轉向站在他身旁的斬蒼。
那是屬於有情人的眼神。
真是刺眼。
櫻招十分大方且毫無芥蒂地因為之前綁了他那件事向他道了歉,他也便當著斬蒼的面大度地與她「冰釋前嫌」。
匆匆一面,並未來得及說上幾句話。
為避免斬蒼對他產生懷疑,他再也沒有借機出現在櫻招面前過。
嫉妒卻如同附骨之疽侵占著他的每一分神智,卻還要裝作心悅臣服的模樣與臨則越走越近。他裝得太好,彬彬有禮中透著慣常的心狠手辣,讓人分不清是真情還是假意。
這符合他的行事作風,而需要斬蒼殫精竭慮的事情太多,因此斬蒼並未過多的留意他。
元老院一如既往地唱著無任何意義的反調,也一如既往地拿斬蒼沒有任何辦法。禍心掩藏在氣急敗壞的面孔之下,試圖以此來麻痹這位年輕的魔尊。
冬日里本就稀少的太陽徹底醉倒在地,天空霾了整整半月之後,又迎來了剃刀般的暴雪。魔域的氣候向來惡劣,生活在此的魔族亦不畏寒。河流冰凍之日,大批魔族頂風冒雪,將厚厚的冰面鑿開,老老少少一起撲進河里泅水,還有一些架著妖獸在冰面滑行。
各種活動花樣百出,魔族上層的變動於他們來說太遠,屠刀未架到他們頭上時,將眼前的日子過好才是真。
離河道不遠的一間茶肆中,太簇將目光從熙熙攘攘的魔群中收回來,看向對面的虛昴。然後,沾著剛溫好的酒平靜地在桌上寫下兩個大字——
扶桑。
凜冽的寒風伴著飛雪飄進竹簾,一塊雪片剛好落在桌上。虛昴伸手拂去時,瞳孔仍舊在顫抖。
他們全都被耍了。
坐在王座上那位魔族至尊,原來根本不是魔族。
一陣大笑爆發在隱秘的包間內,虛昴捂著肚子,一邊笑一邊問道:「那黑齒谷里有什么?斬蒼的真身?」
「我沒進去過,」太簇說,「只知道里面有一道入之即死的法陣,你若是好奇,大可以闖進去看看。」
他說話留了幾分余地,對面這位不知深淺的盟友,還未完全取得他的信任。
「不必了,」虛昴揮了揮手,「知道他的來歷,這事就好辦多了。」
世間萬物皆相生相克,能承載十個太陽之神力的扶桑樹,雖沒有天敵,但五行當中,金克木。蒼梧山那個金靈根劍修櫻招,對於斬蒼來說,果然是能要他命的存在。
那蠱蟲,是時候派上用場了。
「櫻招,」虛昴突然提起這個名字,他看到原本捏著酒杯的太簇微不可查地頓了頓,突然一臉了然地問道:「你與她關系如何?」
太簇面不改色:「不算認識。」
「是嗎?」虛昴笑了笑,十分和善地提及了另一件事,「我聽說,樞密院那邊在整理近年來的留影石時,一名小吏發現了一件奇怪之事。叄年前的戰將選拔,留影石皆好好存檔在一處,可唯獨丟了櫻招與魔尊動手那一顆。左使大人可有眉目?」
太簇沒說話,一張面孔瞬間冷得要掉冰碴。
倒是虛昴,又從從容容地給他倒了一杯酒,遞到他眼前,苦口婆心道:「事成之後,你可以認識她,也可以不認識她,選擇權在你手里。」
「……」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們,破除魔尊留在她身上的保護禁咒的方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