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篇】她還有救(1 / 2)

櫻招沒有用刑天來捅斬蒼,事實上,自她入魔之後,便喚不出來那柄劍了。那柄與她同心相連的神劍安靜地躺在她的氣海中,似乎讀懂了她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掙扎,因此不願意臣服於現在這個被心魔支配的主人。

她是用的靈氣化刃,靈活鋒利的劍刃從斬蒼背後穿胸而過。他心中對於她驀然出現的欣喜還未兜上臉龐,血水便已浸透他的衣裳。

已經有許多年,他未嘗到過受傷的滋味,因為從來都沒人能傷到他。

斬蒼神色茫然地低下頭,看到自己胸口凝聚成實體的刀刃,這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疼。

純金的飛刃當中夾雜著一絲黑氣,他皺起眉頭,聽見櫻招緩緩開口:

「去死。」

她的聲音里一絲情緒也無,見一擊即中,並未收手,而是驅動靈力喚出數百道飛刃一齊朝斬蒼攻過來。

殿內的燭火無聲亮起,下一瞬,鼓漲的焰火被各自固定成大小不一的形狀,再沒有變化。

時間暫停了。

連同那數百道被黑氣纏繞的飛刃也被固定在空中,維持著要將人致死的狠辣角度,明晃晃地架在斬蒼周身。

他沒管這些,只咬著牙一聲不吭地將胸口的飛刃拔出。靈氣幻化成的實體於他手中消散,留下滿手的血污。

站在他面前的櫻招自然也被時間拘住了,仍維持著抬頭的姿勢,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只是原本清澈動人的一雙眼,看起來像蒙了一層霧。

原本他一低頭就能看到的那根扶桑木簪,也被她取了下來,不知藏在了哪里,發絲僅以布條束起。

她已生出心魔。

斬蒼看著她,輕聲問道:「好端端的,怎么又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上前一步,他抬起手,想碰一碰她的臉,中途卻看到自己手上全是血漬,想著櫻招應當討厭他將她好好的臉弄花,又不自覺在自己袖子上蹭了蹭。

可以用術法將血污洗凈的,他竟忘了,就這樣不知所措地將掌心的血污蹭得更加狼藉。他面對著櫻招,經常會有些不知所措。她是他天生的克星,所有的傲慢囂張、眼高於頂都仿若被太陽曬化了,變作空氣消失殆盡。

可此時的不知所措卻讓人生絕望。

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擁進懷里,睜著眼睛喃喃道:「怎么會……怎么會生出心魔呢?」

魔族不會生出心魔是因為他們不會為自己的惡感到愧疚,而修士不一樣。修士修行原本就是求的大道,在他們的道上,一旦走了岔路,被心魔入侵,大羅神仙也難救。

那些入魔的修士,至少據斬蒼所知,幾乎全都被心魔折磨至死。

櫻招那樣堅定透徹的一顆心,清凌凌的不管做什么都是一往無前,怎么可能會陷入妄念生出心魔?

胸前淌著血的大洞在漸漸愈合,櫻招沒有用他教給她的方式對他的身體留下不可消除的傷口。她還沒有完全沒心魔控制。

冥冥燭火中,櫻招的右眼無端轉動了一圈,接著變作一顆黃橙橙的豎瞳。

經過三年的相處,她已經能很熟練地從他的時間暫停技能中逃脫了。只是這一次恢復神智的卻不是櫻招本人。

*

天色欲曉時,斬蒼將櫻招送至琅琊台。

魔域內天地靈氣稀薄,魔氣太重,櫻招在那里待得越久,心魔便會越強。他嘗試了整整一夜,也沒找出有效的法子來救她。她醒不過來,他只能將她送回天地靈氣匯聚之地。

琅琊台,乃魔域與中土交界之處,屬於中土那一邊靈氣充沛,去那里總比留在魔宮內要好。斬蒼是魔族,不方便入蒼梧山山門大陣,卻也絕不肯將櫻招一力交到別人手上,讓她離開自己視線半步。

便只能與蒼梧山商量了這么個折中之地。

參柳早已得了信,在琅琊台外面候著,見到櫻招一副痴痴傻傻的模樣,雖做好了心理准備,仍舊不免感到難受。

他們在琅琊台附近的一處院落將櫻招安置好,一同現身的竟還有匆匆出關的嵐光仙姑。她來不及通知另外兩個弟子,執起櫻招的手便開始查看她的脈象。她將櫻招的心魂護好,搜了一番魂,才弄清楚櫻招的心魔究竟是什么。

嵐光仙姑坐在櫻招的床邊,抬頭看向一直寸步不離的斬蒼,心里想的是櫻招前腳才在石門外向她告白過自己對這位魔尊義無反顧的感情,後腳便因他生出了心魔,實在不應該。

察覺到嵐光仙姑的視線,斬蒼短暫地將目光從櫻招身上收回來,只聽她問道:「你知道,櫻招的心魔是因你而起嗎?」

「我不信,」他蒼白著一張臉,神色看不出悲喜,「櫻招不是那般脆弱的人。」

而且他很清楚地明白,櫻招與他走到現在的每一刻,究竟有多傾盡全力。對於他的身份,她或許有過擔憂,但在得知他並非魔族之後,她從未鑽過牛角尖,也絕不會因此產生妄念。

不得不說,櫻招沒有看錯人。

嵐光仙姑將暗自將斬蒼打量過,不禁想到,難怪櫻招這么篤定她一定會接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