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篇】要食言了(2 / 2)

「斬蒼。」其實不需要點燈,太簇也知道來者是誰,斬蒼身上的魔氣太過獨特,即使再收斂,也是鋒芒畢露的。

斬蒼沒應他,只垂著眸淡淡地說道:「許多年前,我剛出黑齒谷時,不通人情,莽撞之下被污蔑成竊賊。蒙你出手相助,教了我許多道理。為投桃報李,我曾贈過你一支扶桑木,言明當你有危險時,這支扶桑木能救你一次。」

他頓了頓,抬眼問道:「那支扶桑木,不是讓你來對付櫻招的。」

昨天夜里,斬蒼便有所懷疑,假如櫻招的心魔不是從內心生出,而是借助外力種下,那這股外力須得先破除扶桑木對櫻招的保護禁制。

然而禁制並未被破除,只是莫名其妙失效了。說明那附近有另一根扶桑木出現,所以櫻招身上那根簪子,沒有識別出對方的敵意。

斬蒼此生,只贈出過兩根扶桑木,一根是太簇,一根是櫻招。

不同的是,太簇那一根,只能用一次。但他一直沒用過,正如他好東西一定要留到最後的性格一般,在這關鍵時刻,果真派上了用場。

「如果我沒猜錯,給你的那一根,應當已經化作灰燼了。」

太簇站在原地默了半晌,知道今日怎樣也逃不過這一遭,心中反而鎮定下來。他抬腳在斬蒼旁邊坐下,這才發現這只是斬蒼的分身。

是覺得僅憑分身便能對付他嗎?

還是那么傲慢。

「是,已經化作灰燼了。」太簇頷首承認。

倒是省了審問的步驟。

「你是怎么想的呢?」斬蒼到底還是笑了,只是那笑容帶著些自嘲。

太簇反問道:「將魔尊之位給臨則,而完全沒有考慮過我,您是怎么想的呢?魔尊大人?」

斬蒼皺了皺眉頭:「你不適合。」

太簇沒有試圖辯解,他只是平靜地說了一段故事:「小時候,在我真正學會殺戮之前,與我一批被主人收養的小孩有很多。受訓期間引導我們互相攻擊,是教頭們有意為之,並且樂見其成之事。當時與我一起受訓的另一個同伴,因為嘴很甜又聽話,性子比我要好太多,所以訓練完成之後總能得到師傅更多的關照。同樣是棗子,師傅每次給我一籃,給他兩籃,還道是因為我不愛吃棗。

「你沒經歷過那種日子,也應當聽說過,殺手受訓的極其殘忍的。一組小孩出師之前,互相殘殺是基本套路。那日,師傅在替我們挑選兵器時,特地將最好的兵器給了他的得意門生,輪到我時,他給我的兵器其實還不錯,但遠不如他給別人的那一把,他還解釋說,那樣兵器於我來說不適合。」

他停頓了片刻,看到斬蒼目光沉靜地看著他,眼神當中沒有恨,也沒有別的東西,突然覺得這番長篇大論好沒意思。最後,他簡短地結束了這個故事:「最後,我把那個受寵的同伴殺了,也把師傅殺了,今後師傅再不能偏心。」

「正如你現在想把我殺了。」斬蒼替他的行為下了注腳。

「我記得我說過,你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大可以和我說。」

「想要的東西?」太簇忽地轉向斬蒼,有些激動:「為什么這世上的東西,不能該是我的就是我的,非得要我開口討要?」

「該是你的……」斬蒼低聲重復了一遍,「除了魔尊之位,你還指什么?」

「櫻招,對嗎?」看到太簇默不作聲,斬蒼才恍然明白過來,「我早該知道……早該知道。」

燭光搖曳間,太簇低低地冷笑了一聲:「你發現得是有些晚,不過那也是因為在你眼里,任何人都沒有資格與你相爭。」

斬蒼並未被他繞進去,他只是向他投過去很悲憫的一瞥,然後說道:「是你根本沒那個膽量讓我知道。況且,你若是真喜歡她,怎會舍得讓她遭受心魔嗜心之苦?」

斬蒼再沒耐心與太簇交談下去。

他站起身來,走到自己曾真心相待的好友面前,伸手攝住了他的腦袋。

這位到死還被人惦記著力量的魔尊,即使只是一具分身,也依舊強大無匹。實力懸殊之下,太簇放棄了反抗,只死死地注視著斬蒼,問他:「你選擇救她,是嗎?」

「為什么不救?你們賭的不就是這個嗎?」斬蒼嘴唇動了動,慢條斯理地在指尖注入赤炎之火,他垂眸看著眼底一片森冷的太簇,突然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太簇,沒有什么該是你的,」斬蒼說,「不論是魔尊之位,還是櫻招,你都不配。」